陳王好美色早就不是秘密了,後院裡蒐羅了天南地北不同特色的美人,即便被其他五王安插進來了細作,他被美人毒害刺殺,反而覺得刺激。
此刻他僅是看了一眼畫像裡尉騁淵的暖床婢窈窈,就已經呼吸急促了,用力抓住畫像,黝黑的臉發紅,“好!就照軍師所言!”
秦韌沒有湊上去看一眼,他對除了雲曦之外的美人都不感興趣。
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能與雲曦相比。
不過,若是尉騁淵軍中的月都尉真的是雲曦的話,他得想辦法將陳王的陰謀傳過去。
秦韌放下軍報,拱手向陳王請命道:“王上,殺馮鵬這件事交給屬下來辦,我們就以關心馮鵬的身體為由,派一個大夫過去給他診治,命這個大夫找機會讓馮鵬‘病逝’,不留下蛛絲馬跡。”
“你去安排吧,你最是穩妥,本王一向信得過你。”上位者說這話是為了籠絡人心,當真就太天真了,陳王的心思都在畫上,對秦韌擺了擺手,起身去了後院。
軍師跟陳王一樣並不完全信任秦謀士,陳王廣納天下有志之士,幾個月前秦謀士在層層選拔中脫穎而出。
他稱自己原來是舊朝秦家軍裡的百夫長,秦家軍為舊朝浴血奮戰,全軍覆沒。
他在戰火中燒傷了臉,僥倖撿回一條命,只能戴著面具。
軍師驗證過,他那張臉確實被燒燬了。
他們一方面需要舊朝的人效命於他們,助他們收攏舊朝勢力,並剿滅以雲曦為首光復舊朝的勢力,同時他們也防備著舊朝的人。
秦謀士展現出了驚人的軍事頭腦,很快就如心腹伴在陳王左右。
如果這次秦韌的事辦得好,他就完全對秦韌放下猜忌。
相反,這是對秦韌的考驗,若是失敗了,秦韌此人就不必留了。
軍師沒有在這麼大的事情上賭,為了以防萬一,他給馮鵬的一個親信,實則是他們早就安插到馮鵬身邊的監視者,下了命令。
這樣一來,就算秦韌失敗了,那個親信還能殺了馮鵬,如此也能驗證秦韌到底是不是舊朝的奸細。
秦韌回到自己的住處,很快找來一個大夫。
在亂世裡收買一個人不難,解決他的困境、對他的家人施以援手,再給一些錢財。
這個大夫記下秦韌的所有交代,躬身接了秦韌遞來的一枚玉扳指,他便被送過去給馮鵬“診治”。
秦韌一人在書房裡,取下鬼面,再處理掉臉上偽造的燒傷,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劍眉星目,面容線條堅毅完美,是大荊最丰神俊朗桀驁不馴的秦少將軍。
只是在經歷巨大變故後,少將軍褪去了曾經的熱烈和恣意,氣質沉澱下來。
秦韌在書案後俯身,肩背拉出健碩的弧度,被革帶收緊的腰身勁瘦精壯,取筆在紙上作畫。
其畫風鳳泊鸞飄、運斤成風,一揮而就間便有一美人躍然於紙上。
這是雲家的旁支,是雲曦的堂姐,已經壯烈犧牲了。
緊接著秦韌又畫了好幾張美人圖,基本上都是雲家的女子,其中混合了秦家的。
十多張,唯獨沒有一張是雲曦。
就像把雲家偏支女子的畫像輾轉送到馮鵬手裡,秦韌會將這些畫像都分別送到六王或是將領們手中。
他們拿到的都不是雲曦的畫像,但因為私心而不互通,會打得頭破血流。
天黑下來後,秦韌最後畫了一幅雲曦的畫像。
他身處在昏暗的書房裡,抬手勾勒畫中女子的眉眼,目光中是熱烈的愛意、濃濃的眷戀和思念,低啞著嗓音呢喃,“阿馳……”
秦韌上了榻後,修長的身軀蜷縮,懷裡抱著雲曦的畫像。
他埋首,臉貼過去,眼裡泛紅,似有晶瑩破碎的液體閃過,久久才睡去。
他夢到了雲曦,他們一起長大,定親,成婚,洞房。
第二天早上秦韌掀開被褥一看,硬朗的面上一下子爆紅,心裡懊惱,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要是阿馳知道了,會不會被他嚇到?討厭他?遠離他?
秦韌燒了畫像。
他只要閒暇就會在腦海裡想雲曦,雲曦的一顰一笑他都畫下來,畫了很多。
然而他不能讓人看到了真正的雲曦,所以第二天只能燒掉。
淡藍色的火焰映入少將軍的墨眸裡,看起來似乎紅到流出淚。
隨著畫卷一點點化為灰燼,秦韌也被思念所折磨,煎熬痛苦,連呼吸都是疼的。
他會盡快找到阿馳,跟阿馳重逢,完成二人未來得及的洞房,如曾經憧憬的那樣,跟阿馳生一雙兒女,白頭偕老、至死不渝。
*
鄴城的別院這邊,尉騁淵正帶著雲曦看此次的戰利品。
尉騁淵這次私吞的比以前每次多了數十倍,無他,只想多給雲曦一些,免得她抱著灼兒去找別的男人。
足足五個大箱子,打開後那些金銀珠寶照得院子的一小片地方都亮了,還有上好的盔甲和各種兵器。
“窈窈,這些你全部都收起來。”尉騁淵雖然從小貧苦,但很容易滿足。
曾經他想著只要吃飽穿暖就好了,後來得到的金銀珠寶越來越多,他卻沒有很貪財。
除了養家犒勞將士們,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花。
現在好了,他養了一個花錢如流水的暖床婢。
本來拿下頭等功的月馳,就應該得到最多的獎賞,只不過他把自己的那份也都給了月馳。
雲曦從小到大得到過的好東西太多了,雲秦兩家全都寵著他。
尤其是秦韌,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給她。
對比起金銀珠寶,現在她需要的是武器裝備。
雲曦在冊子上寫著回答尉騁淵,“我不需要這麼多,我拿我應該拿的那份,就足夠了。”
她不是清高,她是想在以後跟尉騁淵錢貨兩訖,互不相欠。
尉騁淵心口發堵,目光幽沉地看著雲曦,“你讓青鸞做好賬目,分開我們二人的,我的那份你替我保管。”
“我正好缺個管賬的,以後你幫我管。”
他沒問雲曦會不會管賬,但現在更加確定雲曦出身貴族,受過最好的教養,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
她又比其他閨閣貴女厲害,騎射絕佳,能上陣殺敵。
雲曦點頭,她是天選帝王的金手指,基本上不會拒絕尉騁淵的要求。
宗朔端著飯碗,一邊扒拉著飯菜大口往嘴裡炫,一邊在幾個箱子周圍轉圈。
尉騁淵太瞭解他了,上午找奶孃用光了宗朔的錢,得還給宗朔。
尉騁淵的手臂攬在雲曦腰上,“你找夫人要,以後都是夫人掌家。”
這比情話都動聽,男人溫熱的吐息灑在耳畔,雲曦感覺到一陣麻意,示意青鸞拿了五塊金元寶給宗朔。
宗朔簡直賺翻了,面無表情地想以後他都借錢給將軍,再找夫人還。
要不了多久他肯定能發家致富,婆娘孩子熱炕頭。
無論在什麼時候,那都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所以要買來金絲楠木並不難。
雲曦看到宗朔扛進來兩根粗壯的木材,以及尉騁淵拿起新買的各種工具,有些疑惑。
她以為是找工匠定做一張床,可看這架勢,尉騁淵竟然要自己親手做?
“這是我們家祖傳的手藝。”尉騁淵對雲曦解釋了一句,就開始在黃昏的院子裡分割木頭。
他雖然沒有繼承尉家的手藝,但父親還在世的時候,他給父親幫忙,也算是學會了木匠活。
他已經畫好床榻的圖紙了,是最簡易的那種。
要不然那種複雜的,全靠手工,沒有幾年是完成不了的。
尉騁淵目前對床榻的要求只有結實耐用,重要的是足夠大。
“你去房中歇著吧,這幾天我們只能睡行軍榻了。”尉騁看了一眼雲曦,特意強調“歇著”二字。
灼兒吃飽喝足後已經睡下,奶孃一個人帶就夠了,尉騁淵不願讓雲曦照顧跟前夫的兒子。
雲曦搖頭,表示自己不累,走過去幫尉騁淵。
她恢復了體力,徒手劈木材都不在話下。
尉騁淵看她那樣子,有片刻的驚訝,緊接著身上就發熱。
他真正的實力若是發揮出來,不知道會折磨死多少女人。
之前他顧及著窈窈身子弱,她卻是月馳。
這個世上也就只有她能和他那般契合,承受得住身患隱疾的他。
他不用再擔心會傷到了窈窈。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夜裡,行軍床每天都得換新的。
某夜因為行軍床壞得太快了,還沒滿足的尉騁淵抱著雲曦,就去了圓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