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學
百萬書友的精神家園

第4章

這是他和雲曦第一次在床榻之外的地方,那種不同的體驗,讓原本循規蹈矩的尉騁淵覺醒了男人的本性。

第二天換上新的行軍榻,尉騁淵也不願再用了,圓桌成了他探索的地點。

尉騁淵做得金絲楠木床榻一根鐵釘沒用,而是榫卯工藝,嚴密扣合天衣無縫,能讓床榻使用上百年甚至千年。

雲曦第一次接觸底層的手藝人,只覺得不可思議,對此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在給尉騁淵幫忙時,自己也學到了幾種不同的“榫卯”。

奶孃每天都會抱著灼兒在院子裡曬太陽,灼兒喜歡找雲曦。

但云曦要放下手裡的活去抱灼兒時,尉騁淵就讓她搭把手,“讓他在一旁看著,好好學,以後他來繼承我尉家祖傳的手藝。”

馮將軍和月馳都說他以後會奪了這個天下,而自從那晚醉酒後,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麼,清醒後腦子裡卻多了一些記憶。

他稱此為對未來的一種預兆,原來,他真的能成就帝王霸業嗎?

他打下來的天下是不可能讓灼兒繼承的,對灼兒最大的情意,就是讓灼兒繼承尉家的工匠手藝。

雲曦:“……”

她替有著皇室血脈的舊朝小太子,謝謝尉騁淵?

床榻的整體結構做好後,尉騁淵打算在上面雕刻一些花紋,問雲曦:“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花紋?”

窈窈腰側的雲紋就很驚豔,他每天晚上總是反覆地親吻。

那是窈窈的敏感點。

窈窈雖不會嬌吟,但她的反應告訴他,她很喜歡被吻那處雲紋。

雲曦想了想,給尉騁淵比劃。

“鳥?”尉騁淵單膝跪在床榻旁,就要在床側雕刻一隻鳥。

雲曦按住尉騁淵的手,搖頭,在地上三兩下就畫出了一條龍。

尉騁淵可是天選帝王,那麼只有龍紋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尉騁淵神色複雜地看著那條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不是不敢雕刻龍,而是他不通書畫,雕刻出鳥對他已經很勉強了。

雲曦卻讓他雕刻出龍,這比讓他打下這個天下送給她,都難。

然而男人的尊嚴不容他拒絕,尉騁淵抿了抿薄唇鎮定地問:“你想要什麼姿態的龍?畫出來我看看。”

他智力超群,學什麼都不在話下,照貓畫虎應該也能差強人意吧?

雲曦用木炭在地上畫出了一幅九龍戲珠圖,畫到十分之一時尉騁淵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他本來就沒有繪畫功底,要在不寬的床側上雕刻出九龍戲珠,乾脆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雲曦吧。

尉騁淵只能硬上,面無表情,緊繃著下頜看起來特別投入,認真做事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結果,他雕刻出來的,別說龍的氣勢了,雲曦看著那條毛毛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尉騁淵別開臉,很低聲說了一句,“我沒有學過琴棋書畫,我甚至大字不識幾個,很多字都不會寫。”

雲曦一愣,在尉騁淵面上看到了屈辱,薄唇被他用力抿得泛白,雕刻的工具還在手裡。

隨著手掌的緊握,尖銳的工具扎得他的掌心冒出血。

雲曦連忙掰開尉騁淵的手,奪走工具扔遠,取出金瘡藥撒上去,再用手帕包住。

隨後雲曦抽出鳴鴻刀,讓尉騁淵握著。

她在身側再握住尉騁淵的手,帶著尉騁淵,在床側的木板上雕刻。

尉騁淵沒反應過來,女子身上的馨香湧入呼吸裡,讓他熱血沸騰的同時,也有一種平常沒有的,心“砰砰”劇烈跳動的感覺。

鳴鴻刀泛著紫色光芒,尉騁淵感覺自己的手好像突然有了神奇的魔力,在雲曦的帶動下筆走龍蛇,木屑飛揚,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簡直是出神入化。

男人高大挺拔,女子一身菸灰色漸變羅裙,柔弱和豔麗並存。

尉騁淵垂下去的一手裡繫著手帕,花紋雅緻的手帕在風中飄起來,剛毅與柔軟相得益彰……這樣的一幅畫面,絕美又動人。

只是兩刻鐘,他們就在幾個床側雕刻出了一整個九龍戲珠。

雲曦鬆了手,讓尉騁淵雕刻每條龍的眼睛。

尉騁淵屏住呼吸,緊張,手下卻很穩,添上最後畫龍點睛的一筆。

床榻的紋理極為漂亮,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金絲浮現,有一種至尊至貴的高雅氣息。

而每一條龍都栩栩如生,連龍鱗都是那麼清楚,撲面而來一種氣吞山河的磅礴感,震撼得尉騁淵瞳孔微顫。

他們用一把殺人的大刀雕刻出了九龍戲珠,這對嗎?

尉騁淵久久說不出話,內心的成就感比打下五座城池都大,剛剛的那份屈辱和自卑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秘禁忌的興奮。

雲曦在教他,如同夫子教學生。

尉騁淵忽然彎下腰,一把扛起雲曦,大步進了寢臥,這是他表達情緒最直接的方式。

雲曦坐起來,拽著尉騁淵回到院子裡。

那麼重的金絲楠木床榻,二人卻因為都有大力氣,一人床頭一人床尾,輕易給抬了起來。

這個床榻放到寢臥裡佔據了很大的空間,箱櫃和雲曦的梳妝檯都重新換了地方,才放得下。

金絲楠木滿屋飄香。

尉騁淵未來會成為帝王,床榻上雕刻的是九龍戲珠,雲曦就感覺自己在睡龍榻。

但下一瞬她想到什麼,抿緊了唇瓣。

大荊的舊帝用盡手段,多想讓她做皇后,現在奪天下的人都想得到她。

以前她不願做皇后,以後她也不會做最終會問鼎天下的、尉騁淵的皇后。

隔壁廂房一開始傳來灼兒餓了的啼哭聲,在奶孃餵飽後又消失了。

這天晚上尉騁淵用兩個時辰試了新床榻,果然夠結實、舒坦,讓他第一次如此饜足。

尉騁淵不得不回到軍中,太多的軍務等著他處理,讓雲曦也回去。

他離不了雲曦,要把人時刻帶在身邊,更不願雲曦多在別院留一天,照顧陪伴跟前夫的兒子。

“人皮面具戴著不舒服,以後戴這個,有我在,不會讓人看到你面具後的臉。”尉騁淵遞給雲曦一個鬼面。

窈窈易容術出神入化,只是用的月馳的那張臉太貌美了。

他不願別的男人覬覦月馳,能避免招來很多麻煩和非議。

雲曦點頭,有尉騁淵為她遮掩是最好不過的。

她接了鬼面戴上去,跟尉騁淵在院外的巷子裡一起翻身上馬,示意尉騁淵先走。

青鸞橫抱著灼兒,在門口送雲曦。

灼兒最近幾天又長了很多肉,從襁褓裡抽出自己的胳膊,雙腿蹬著讓青鸞把他豎抱起來。

他面朝雲曦,對雲曦揮舞著短胳膊。

尉騁淵坐在馬背上,身軀投下一大片陰影,冷冽的目光狠狠一掃灼兒。

這嚇得正在咯咯笑的灼兒一個激靈,扁了嘴巴,猛地轉過去趴到青鸞肩上。

“我們先同行一段路,快到了軍營後再分開。”尉騁淵不給雲曦後一步走跟灼兒告別的機會,說了這一句揚起馬鞭離去。

雲曦遞給青鸞一個好好照顧灼兒的眼神,快速跟上尉騁淵。

二人相差了一個時辰回到軍營,孟聽錦和溫蕎已經來到尉騁淵的營帳,彙報軍務。

“將軍,陳王另外派了大夫來給馮將軍診治,他是不滿你私自收下馮將軍的兵馬,且他不信任你,用暗箭毒害馮將軍的兇手還沒找到,陳王懷疑是你下的手嗎?”孟聽錦語氣凝重。

“那我們更得確保馮將軍的安全了,否則陳王怕是要以此降罪阿淵哥哥。”溫蕎掃了進來的雲曦一眼,看到雲曦戴上了鬼面,收回的目光又轉過去。

“你怎麼突然戴上了面具?是不是之前那張臉是假的?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溫蕎兩步衝過去,抬手就去揭雲曦的面具。

尉騁淵從聽到雲曦到來的腳步聲,目光就看過去了,第一時間扔出一個茶杯砸向溫蕎,“是我讓月都尉戴面具的。”

溫蕎的手腕被擊中脫了力,一陣巨疼,用另一手扶著,跺了跺腳帶著哭腔,“阿淵哥哥!”

“這是在軍中,以後你跟別人一樣尊我為將軍。”自從預兆到未來自己成了帝王后的一些片段,尉騁淵身上的威儀更重,對溫蕎說了這麼一句,問雲曦。

“月都尉怎麼看陳王派劉大夫來這件事?”

雲曦快速地寫,“恐怕此事沒那麼簡單,可以確定的是如孟副將所言,陳王只會越來越忌憚將軍,想方設法打壓你。”

“總之我們得確保馮將軍的安全,不讓陳王抓住了把柄。”

雲曦還不能確定,所以沒把話說得太滿,她也算了解陳王。

此人陰狠毒辣,不留沒用的人,馮鵬不能再為他攻城掠地的話,他派一個大夫來絕對不是救治馮鵬的,極有可能是要殺馮鵬。

他走這一步不是廢棋,難道是想嫁禍給尉騁淵?

尉騁淵已經明白了雲曦的未盡之言,其實他跟雲曦的猜測一樣,下令嚴加保護馮鵬,防備著劉大夫。

宗朔在這時匆忙進來,“將軍,馮將軍舊傷復發,危在旦夕!他在軍中的侄子要求探望,馮將軍的兵士們的情緒都有些憤激。”

尉騁淵和雲曦對視了一眼,果然是衝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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