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乌黑水润的眸子里瞬间乍现出亮光,急忙摇头:“不怕!我就是想再多跟你待一段时间,而且去了护林站,我还可以帮你活。”
江凛被她稚气的话语逗笑:“我用你什么活。”
他第一次见到祁欢的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保姆。
小姑娘穿着粉色公主裙,小皮鞋擦得锃亮,小小丸子头上别着水晶蝴蝶结,漂亮得像商场橱窗里的洋娃娃。
如今那双白皙细嫩的小手竟学会了洗衣做饭,打理家务,身上的裙子永远简单朴素,头发总是利落地绑个马尾,脚下那双运动鞋破皮了还舍不得扔。
他都不知是该怪祁正光丧了良心,当年丢下女儿跑路,还是怪自己经济条件有限,一直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江凛沉默几秒,终是松了口:“山上手机信号不稳定,多带几本书,无聊的时候看。”
刚刚才闹过一场,祁欢没想到他能答应,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像活了过来,开心笑得眉眼弯弯:“嗯!”
江凛擦完厨房台面,走到院子里点了烟。
漆黑夜幕笼罩了整个人间,他靠坐在竹椅上,后知后觉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那触感像颗果冻,温软清甜。
他闭了闭眼,喉结不自觉滚了一遭,又强迫自己睁开眼。
抬头看着那轮千古不变的月亮,忽然觉得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
他的小姑娘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
更盛大,更璀璨的人生。
–
回野茶岭的前一晚,江凛带着祁欢去了陈丰开的台球厅。
台球厅名字叫“打个球”,可霓虹灯管坏了一小节,灯亮起时,就变成了“球”。
祁欢仰头看着,觉得怪滑稽。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着烟草味和啤酒味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摆了十来张台球桌,击球声笑骂声和球落袋的沉闷声交织在了一起。
这种烟雾缭绕鱼龙混杂的场所,江凛不想让她接触,平时她也很少过来。
陈丰见着他们,笑眯眯地从前台迎出来,捏住了她的脸蛋,打趣道:“不得了,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来了,稀客啊!”
陈丰膀大腰圆,名副其实,手没使劲也捏得人生疼。
祁欢嘴唇都扯变了形,话也说不清楚,皱着眉头含糊喊他:“胖、胖叔。”
江凛回眸,似笑似恼地打掉了陈丰的手:“狗爪子拿开点,脏。”
陈丰乐呵地哈哈一笑,带着两人往里走:“欢欢,听你小叔这话说得,这些年他不在家的时候,是谁给你又是送饭又是当保镖?你才不会那么没良心,嫌弃你胖叔,对不对?待会儿胖叔请你吃宵夜,庆祝一下咱培养出来的小才女!”
江凛无声轻哼,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安静的小包房坐下。
陈丰递了烟给他,他咬在唇间,低头点燃,橘色火苗短暂地照亮了他浓黑的眼睫。
“欢欢,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跟胖子谈点事。”
陈丰也招呼着:“想喝什么,去冰柜随便拿。”
祁欢点点头,挑了趁手的球杆,去角落那张没人的空桌上玩球。
她不太会打,但照猫画虎,学得很快,没几分钟就进了一个。
她俯身半趴在球桌上,准备再接再厉,手臂蓄力待发。
可那一瞬间,球杆末端却不知捅到了哪,只听身后“嗷”地一声惨叫。
“他妈的,没长眼睛?!”
祁欢吓了一大跳。
扭头看去,隔壁桌一个穿花衬衣纹大花臂的男人正弓着腰,双手捂着裤,脸涨成了猪肝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祁欢慌忙直起身,连声道歉,脸红到了耳。
男人缓过来一口气,看清面前是个穿白裙子的漂亮小姑娘,火顿时灭了几分,堆满横肉的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说妹子,往哪戳呢?哥哥那地方能随便碰吗?断子绝孙了,你负责?”
祁欢脸更红了,双手攥紧球杆,局促地竖在身前,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抵在了台球桌边缘。
“我没注意后面有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嗓音发颤,那副清纯可人的模样,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男人看得心痒痒,环视了一圈,见她身边也没别人,言行越发肆无忌惮:“技术不好,哥哥教你啊,是想学‘握杆’,还是学‘进洞’?”
他一边说,双手还一边比划着,惹得周围几个染红毛黄毛的弟兄哄然大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他们神色猥琐,估计不是好话。
“我不学,我要走了,对不起……”
祁欢慌慌张张地想溜,可刚迈出一步,男人那只布满纹身的肥厚手臂就横拦在了她身前。
“着急走什么?等会儿哥哥带你……”
话音还没落,一颗“黑8”从空中飞射过来,仿佛带着破空的风声,结实砸在男人肩膀,又滚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噪响。
“!谁他妈瞎了眼了!”
实心台球小小一颗,重量却不轻。
花臂男吃痛地捂住手臂,恶狠狠瞪过去。
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连墙角音响里的歌都不知被谁按下了暂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江凛单手兜走近:“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像一支利箭,冰冷锁在那个男人脸上,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小叔!”
迟来的惊吓涌上心头,祁欢再顾不得许多,委屈地一头扎进江凛怀里,环着他的腰,牢牢将他抱紧。
她头顶刚好能抵到他的下巴,男人宽阔的膛完全将她容纳,熟悉的气息和稳健的心跳一如既往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江凛安慰地拍了拍祁欢的后背,将她牵到身后,交给陈丰看护,迎向那个花臂男,接着问:“你刚刚说,要她学什么?”
他站在那里,身形不算那些人中最魁梧粗壮的,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悍冷厉,不容忽视。
花臂男不想在人前丢了颜面,又带了几个朋友壮胆,毫不畏惧地朝前迈了一步,瞪着他,高声叫嚣:“关你屁事,你他妈谁啊?故意的是吧?敢动老子?知道老子跟谁混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