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渊对王氏和沈玉珠的禁足令尚未满月,但是因为沈明轩的婚事,却不得不打破了沈府后宅僵持的局面——沈府的长子,沈明轩,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
沈明轩是王氏所出的嫡长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前程看好,他的婚事是沈府头等大事,绝不容有失。筹备一场体面的婚礼,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协调内外关系,绝非被夺了管家权的王氏手下那个老嬷嬷所能胜任。
无奈之下,沈文渊只得将王氏叫到书房。
“夫人,明轩的婚事在即,府中诸多事宜需你操持。”沈文渊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从今日起,你解除禁足,重新掌家,务必确保明轩的婚礼风光体面,不出任何纰漏。”
王氏心中狂喜,面上却做出忏悔状,垂泪道:“老爷,妾身知错了,往日是妾身糊涂,疏于对玉珠的管教,险些酿成大祸。妾身定当竭尽全力,办好轩儿的婚事,将功补过。”
沈文渊摆了摆手,疲惫道:“过去之事,休要再提。办好眼前婚事要紧。至于玉珠……”他沉吟片刻,“婚礼之前,便让她在祠堂继续反省,婚礼当日再放出来见客,免得再生事端。”
能解除禁足已是万幸,王氏不敢再为女儿求情,连忙应下:“是,妾身明白。”
王氏重新执掌中馈,沈府上下仿佛瞬间又活络了起来。她雷厉风行地开始筹备长子的婚礼,下帖子、定章程、采买物品、布置府邸……事事亲力亲为,展现出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能力和魄力。表面上看,一切井然有序,都是为了沈家的体面和未来。
然而,暗地里,王氏心中的怨气和恨意并未消散,反而因为这次的禁足和女儿的名声尽毁而愈发深刻。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沈薇薇!若不是那个贱婢屡次三番惹事,吸引了老爷的注意,又心机深沉地设计玉珠,她们母女何至于此?
她重新掌权后的第一件事,并非直接对付沈薇薇,因为那太明显,而是不动声色地开始收紧对后宅的控制,尤其是对各院用度、人员往来的管理。沈薇薇明显感觉到,她的小院获取外界信息、甚至托人售卖绣品和话本的渠道,都变得比以前更加困难和隐蔽,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王氏在用一种更隐晦的方式,挤压沈薇薇的生存空间。
沈明轩的婚事,也让周姨娘和沈玉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母亲,大哥哥一成婚,接下来嫡母必然要全力为六姐寻找出路,届时,我的婚事恐怕就更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了!”沈玉瑶焦急地对周姨娘说道。沈玉珠名声已毁,王氏为了挽回颓势,要么将她低嫁,要么就会想方设法用其他庶女的婚事来为沈玉珠或沈家换取利益,沈玉瑶无疑是现成的筹码。
周姨娘面色凝重:“我儿所言极是。我们必须在大婚之前,让你父亲对通政司右参议家那门亲事点头!”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来,不得不兵行险招了。”
她们的计划是,利用沈明轩大婚,宾客云集的机会,设法让沈玉瑶与那位右参议家的二公子有一次“自然”的邂逅,并留下好印象。同时,周姨娘需要想办法在沈文渊面前,更加“不经意”地凸显右参议家的好处,以及沈玉瑶的“适合”。
面对王氏重新掌权后隐形的打压,沈薇薇并未慌乱,反而更加低调。她深知,在长兄大婚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成为王氏攻击她的借口。
她暂时减少了“开源”活动的频率,将更多精力放在“合法”的事情上——比如,主动提出可以为兄长的婚礼帮忙绣一些不太起眼但用量大的物品,就比如扇套、荷包等,姿态做得十足,既显示了姐妹情谊,又避免了被派去负责更重要、更容易被挑错的事务。
同时,她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场婚礼可能带来的机会。宾客众多,意味着信息源更广,也意味着……或许能让她那点“微末”的才名,以一种更安全的方式,传递到父亲耳中,甚至更远的地方。
她记得父亲书房里那些需要核对的前朝民俗笔记。她誊抄得极其认真,不仅字迹工整,还在一些存疑或有趣之处,用极小的小楷,在一旁做了简洁的注解或提出合理的推测,其见解之新颖、思路之清晰,远胜寻常抄书人。她相信,父亲迟早会看到,并且会再次加深对她“有用”的印象。
至于那位永宁侯世子陆峥……沈薇薇打定主意,婚礼当日,无论他是否来贺喜,她都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绝不再与他有任何形式的接触!那个男人太危险,仅仅是两次短暂的见面,就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麻烦。
于是,在沈府一派喜庆忙碌的筹备气氛下,暗流愈发汹涌。
王氏磨刀霍霍,准备在料理完婚事后再慢慢收拾沈薇薇;
周姨娘母女紧锣密鼓,筹划着如何利用婚礼实现自己的目标;
沈薇薇则如履薄冰,一边应对着无形的打压,一边默默积蓄力量,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沈明轩的这场大婚,仿佛一个巨大的舞台,即将拉开帷幕。各方人马都已就位,只等锣鼓敲响,便要将各自的心思与算计,在这场盛大的演出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而沈薇薇这条本想远离是非的“咸鱼”,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漩涡中心,不得不为生存和未来,继续这场无声的博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