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日出有曜。
用過早膳後,宋瀟仍舊繃著一張小臉,彆彆扭扭的走到宋庭琛跟前,昨晚清姨將他哄好後,他也跟阿爹保證過了,後不再多吃甜食,“阿爹。”
“你昨晚答應了,今日要陪我出去玩。”
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答應孩子的事,宋庭琛不會食言。
“嗯,阿爹陪你出去。”
宋老夫人聞言,立刻將身邊的柳清音拉了出來,“哎呀,清音也好久沒置辦衣裳首飾了,你們父子閒逛有什麼意思,將清音一併帶上啊!”
柳清音羞怯的低下頭。
見宋庭琛一言不發神色緊繃,她臉色倏地一僵,面上強扯出一抹笑容,道:“伯母一起吧,我記得您也許久未曾出門了。”
“今日出了大太陽,雪也化了,實在是個好天氣。”
宋母心說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可去的,誰知宋庭琛一錘定音,叫她一併同去。
於是,說好的父子閒逛,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家人’齊齊出府。
經過一家熱鬧的酒樓時,宋老夫人聽見說書先生的聲音從裡頭飄出來,她才知道,今日,京城發生了兩件大事。
這第一件,是御史臺的御史們紛紛參奏裕王寵妾滅妻,裕王妃飽受折磨,連郡主都受到苛待。
最可憐的是那小世子,一出生便被戕害致死。
這第二件,是裕王妃父親險些在金鑾殿上撞柱而死,才換得女兒同裕王那個人渣和離。
而郡主,自今日起入宮,交由太后撫養。
裕王和裕王妃前腳剛和離成功,後腳裕王就摔斷一條腿,還毀了容,從此與江山社稷無望。
宋母皺著眉,“這年頭,女子動不動就和離,都是叫蘇檀帶累壞的!”
宋庭琛擰了擰眉,分明天氣已經晴了,他臉上卻還是像覆了一層淡淡的霜雪。
柳清音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面上顯露出幾分愁苦,她欲言又止,連著看了宋庭琛好一會兒。
惹得宋庭琛的眉頭越皺越深。
“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柳清音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庭琛,“宋大哥,我只是在想,這事會不會連累到瀟瀟。”
宋老夫人不明所以,“說裕王呢,有瀟瀟什麼事?”
宋庭琛只是靜靜看著柳清音,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柳清音低著頭,找了個安靜的地兒,眼圈微紅,手指不停絞著帕子,“宋大哥,我猜裕王出事,跟宸王殿下脫不開干係。”
她吸了吸鼻子,心下狂跳,彷彿有鼓聲在她耳邊奏響,“可是宸王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不還是因為蘇檀姐姐抓了那隻小兒鬼嗎。”
那麼巧,裕王和裕王妃才和離,裕王就把腿摔斷了,還毀容了。
要說這件事跟那隻小兒鬼以及宸王沒有關係,柳清音死都不信。
“裕王遲早會知道這件事情跟蘇檀姐姐有關,他若是懷恨在心因此遷怒,為著要報復姐姐,而將刀子對準了瀟瀟,那該如何是好?”
柳清音手足無措。
她抱著宋瀟,哭的哽咽又可憐,眼底滿是驚慌恐懼,彷彿下一刻,宋瀟就會因裕王的報復而離開人世。
宋老夫人急的直跺腳,“哎呀!”
“她就是個掃把星!”
“她是不是要害死我們瀟瀟才甘心!”
宋瀟就是宋老夫人的命根子,若是他因為蘇檀的緣故受到波及,她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讓蘇檀不得好死!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宋庭琛眉目清寒冷冽,柳清音的話有幾分道理,他伸手摸了摸宋瀟的頭,“別怕,阿爹保護你。”
宋瀟做了個鬼臉。
“我才不怕呢!”
柳清音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忽而又道:“不過也不一定。”
“說起來,昭陽郡主很是喜歡蘇檀姐姐。”
柳清音眼角餘光看了宋庭琛一眼,瞥見他沒什麼表情的臉。
頓了頓,她道:“就連宸王殿下看起來也對蘇檀姐姐多有欣賞,他竟然是會護著蘇檀姐姐,說不定愛屋及烏也跟著護著瀟瀟。”
宋庭琛下頜線緊緊地繃著,眉目驟然變得冷沉。
他想起了那條虎頭墜子以及蘇檀鬢邊的梅花。
心中沒來由頓生出一種很不舒服的窒悶感。
這話一說完,宋老夫人臉上的表情紅了又綠,綠了又紫,十分精彩。
她想罵蘇檀不守婦道,身為一個合了離的棄婦,不夾著尾巴做人就罷了,竟還在外面拋頭露面。
可她又真怕蘇檀和宸王關係匪淺。
若貿然開口,豈不是替兒子得罪宸王?
宋老夫人憋了半天,最終緊咬後槽牙,憋出了一句,“都回京了,也不見她看看自己的兒子!”
宋瀟聽到這裡,登時扭過頭,哼了一聲,“我才不稀罕!”
一想到柳清音說蘇檀抱著昭陽郡主,郡主還喊她仙女姐姐,宋瀟小臉一沉,“那昭陽郡主,當真是沒眼光!”
“要是換成我,我就只喜歡清姨,才不會喜歡那壞女人!”
他咬著牙,甕聲甕氣地道:“再說了,壞女人哪裡漂亮了,她醜死了!”
聽到宋瀟對蘇檀的排斥比之前更甚,宋庭琛擰緊了眉頭,“瀟瀟,不可以這樣說你母親。”
無論如何,蘇檀都是瀟瀟的生母。
此時人多眼雜,瀟瀟這話說是被有心人聽到,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瀟瀟日後便算是完了。
宋老夫人也還記著這是在外面,忙摟著自己乖孫,“好了瀟瀟,咱們莫要生氣。”
“那是你母親,日後你逢年過節還得去給她磕頭請安呢,鬧得如此僵可不好。”
宋瀟緊緊的抿著唇。
“憑什麼要我去給她磕頭請安,難道不應該她來看我嗎?”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宋瀟又重重哼了一聲,“不,我才不要她來看我,她又醜又廢物,我不喜歡她!她不是我娘!”
說什麼壞女人是很厲害的仙女,他才不信!
他曾經親眼見過,隨便一隻鬼都能讓她吐血!
聽完此言,宋庭琛臉色更是一沉,“以後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你自己去領十軍棍。”
宋瀟幾乎要繃不住臉上的神色,他震驚的看著宋庭琛,眼睛都紅了,表情卻是倔強無比,“你打死我也沒用,我就是討厭她!”
“她就是壞女人!”
宋庭琛面色深若寒潭,渾身散發著低氣壓,宋瀟這偏激的性子隨了蘇檀,時常令他頭疼,“宋瀟,你年紀不小了。”
“好了好了~”
柳清音見狀,將宋瀟拉到自己身邊,朝著宋庭琛溫柔一笑,轉移話頭,“宋大哥前面有一家首飾鋪子,陪我去逛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