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丟下了祁硯白,進去屋子裡。
忙碌了一天的左師傅準備帶上下到隔壁去蹭飯,多了一個人,小老祖宗很是盡責地把口糧錢也一起帶上了。
狗蛋也有幾天沒見到左佑了,畢竟老祖宗很獨立,自己一小隻也能活得很好。
“佑佑,你快來,爺爺等你好久了!”
左佑揹著手,冷靜同他打招呼,目不斜視地走進院子。
狗蛋這才看見她身後的上下,跳起來:“你在外頭交新朋友了,佑佑。“
“是祖宗,不是佑佑。”小古板糾正他,然後拉過上下跟他介紹:“這是佑佑撿的孫子,不是朋友。”
大人才不跟小孩兒交朋友,老祖宗冷酷地想著。
“撿的?!”狗蛋不信,揉揉眼睛:“撿破爛還能撿小孩兒嗎?”
“嗯。“
老祖宗從不說謊,這真是在垃圾桶裡撿的。
上下躲在她身後,靦腆地出來打招呼:“你好,我是上下。”
“哦哦,我叫狗蛋。”
上下左右狗蛋,三個小孩兒誰都沒有覺得奇怪,熟悉之後還勾肩搭背一起往裡頭走。
狗蛋爺爺見到人後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他眼睛不好,費老大勁兒才看清上下的樣子,是跟左佑一樣水水靈靈的小孩兒,也就六七歲的樣子。
他不問兩個小孩兒一起養不養的活自己,只是笑呵呵地招呼兩人吃飯。
天黑透了,兩個小孩兒會自己回家,臨走時狗蛋爺爺卻叫住了上下。
“剛剛有狗朝你院子裡叫呢,佑佑你先回去看看,上下幫著爺爺做個事兒啊,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使,要靠著你們幾個小年輕幫忙了。”
狗蛋馬上接嘴:“爺爺你要做什麼叫我就行,她們要回去睡覺了。”
爺爺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作業寫完沒,去寫作業。”
狗蛋灰溜溜走了。
左佑沒多想,乖乖點頭,問了上下的意見後就一人先回去了。
“爺爺,需要我做什麼。”上下乖巧問。
“哎呀,小孩兒家家能做什麼。”狗蛋爺爺沒了牙,笑起皮膚耷拉下來,老態龍鍾。
從口袋裡左一層右一層地摸出的塑料袋,手顫顫巍巍地,好不容易才從裡頭掏出一卷花花綠綠的紙。
是錢。
他一張一張地展開,又細細地數,數了一半遞給上下。
“這是佑佑的錢呀,都存著呢,爺爺都給你們存著呢。”
上下不解,連連擺手:“是老祖宗的錢,給您的,不是給上下。”
狗蛋爺爺不容置疑地放到她手裡:“替她收著,小孩兒家家哪裡賺得來錢哦,吃飯還要給我呢,添副碗筷又費不了什麼事。”
左佑很講原則,從不佔別人便宜,每次把錢還給她,她還不要,說得多了甚至都不過來。
太犟。
“我這院子裡,還沒見過這樣的小孩兒。”狗蛋爺爺佯怒:“家裡以前教得好嘞,這麼久了還不來找,小孩兒乖乖地都沒人要。”
“你悄悄的,收著買了家用,不要告訴她,不然她又不來吃飯,不吃飯小孩兒長身體。”
上下:“可是老祖宗說她年紀大了,不用長身體。”
爺爺:……
上下手握一筆鉅款,鬼鬼祟祟地回去了。
狗蛋爺爺抽著旱菸,煙桿子“啪”一下拍在門板上,緩一會兒又撿起來抽兩口,乾巴巴的小老頭子一路目送上下進了旁邊的院子才佝僂身子回家去。
“究竟是……”
小老頭子嘴裡絮叨著,不太靈活的腦子糊里糊塗地想不明白。
他又扭頭看了眼沒了身影的上下,想半天也沒了所以然。
“究竟是在哪兒見過呢,小孩兒太眼熟…….”
.
先回去的左佑沒有第一時間進家門,而是在門口拉架。
祁硯白跟巷子口的大黑又罵起來了,穿著翻領袍的少年盤膝飄在院邊的竹籬笆上,齜牙咧嘴。
在他對面,大黑狗壓低身軀,哼哼威脅著。
“狗眼看鬼低!那倆大活人你不咬,追著老子一隻鬼哼哼什麼。”
“汪汪汪!”
“喲呵,還罵街呢。”
“汪汪!”
“老實點兒啊,小心我半夜鑽你窩裡嚇死你。”
“汪汪汪!”大黑咬得更兇了。
祁硯白摸摸自己懷裡揣著的電子蠟燭,心情好地不跟它一般見識。
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飄回家。
“哐當——”
圓滾滾的燭臺從他懷裡圓潤地滾了出去,大黑眼前一亮,尾巴搖成螺旋槳,一口叼了就跑!
祁硯白:?
……
?
!
“臥槽!!”祁硯白撕心裂肺,鬼叫一聲,奮起就追:“那是你一隻狗用的嗎,你就搶!”
左佑來時他剛好“嗖”一下從眼前飄過,小老祖宗淡定地伸手一抓——
跑出二里地又忽然回到原處的祁硯白:?
“做什麼,硯白。”左佑歪頭。
小孩兒漂亮的眉眼靜靜地看向他,祁硯白氣得手抖嘴抖,指著她“哇”一聲哭出來。
開始撒潑:
“你賠我,我不活了!我的蠟燭,大黑那狗東西叼我的蠟燭,你還敢抓我。”
“沒地理了!鬼法他爸爸也沒了——”
“硯白,你已經死了。”
小老祖宗不緊不慢,還冷靜地糾正他:“不要說鬼話,是天理,不是地理,鬼法叫暗則,人間都是叫王法。”
“我他爹的又不是人!”
左佑看他實在氣狠了,就問他是怎麼回事。
祁硯白氣呀,繪聲繪色手腳並用地告了大黑一狀,心痛地要左佑無論如何都要把蠟燭賠他。
“知道了。”
左佑點頭。
她從兜裡摸出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黃紙,是好久之前揣著的了,一直沒用,看起來像張廢紙。
祁硯白卻一下子躥出去三米遠。
“你要搞什麼,我警告你,今天我沒幹壞事兒,你要打我那你可得掂量清楚啦。”
“沒有打你。”左佑兩隻小胖手合併在一起,把黃紙夾在兩食指中間。
她還是有些不太滿意,嫌棄地看了眼皺巴的紙。
嘴唇輕輕動了幾下,
下一秒,手上的黃紙無風自動,“噌”地一下,火苗竄起,黃紙焚燃。
“我把小黑叫過來。”
聞言,祁硯白才放下些許戒心,傲嬌地哼一聲,慢吞吞地靠近左佑。
可他才邁出去一步,
“轟隆隆!!”
晴天霹靂!
暗夜裡一道肉眼見著就有手臂粗的閃電,像是一把巨斧把天空劈成兩半!
祁硯白猛地抬頭!
天上原本清明的圓月正迅速被黑雲籠罩,烏壓壓的天際,翻滾著漆黑的雲層,壓迫感十足,並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朝這邊聚攏而來。
天生異象,定有駭事。
祁硯白崩潰,看著那雲層裡電流一般不時閃過的紫白閃電。
抱頭狗躥:
“左佑!你說今天不收拾我的!你叫它回去回去,來了來了,快叫回去呀,祖宗,老祖宗!”
至於始作俑者左佑,她茫然地抬頭,看著天上漆黑一片,沉甸甸的雲懸在城市上空,好似隨時都能壓垮下來。
奧。
唸錯了。
小老祖宗隨手掐滅符紙,誠懇認錯:“抱歉硯白,不是故意的佑佑,唸錯了。”
祁硯白罵罵咧咧,不知道縮在了哪個角落。
左佑仰著腦袋,沉靜的雙眸注視空中暗藏威壓的風暴雲,她揮揮手:“搞錯了,回去吧。”
她的話像是什麼開關,天上的動靜立馬停歇下來。
不一會兒,又是朗朗夜空,明月高懸。
左佑一點沒有受到影響,她把燒到一半被掐滅,蔫巴蔫巴的符紙繼續點燃。
“汪汪!”
不出幾秒,犬吠就在一旁傳來。
是小黑出現了。
祁硯白也顧不上跟左佑掰扯了,一個虎撲上去——
“你在狗叫什麼!給老子拿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