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市人民醫院。
沈晚檸隔著馬路就看見了曹曉月。
她和一個年紀很大的嬸子站在一起，嬸子手上挎著竹籃。
離得近了，能聽見她們倆的對話。
“大姑，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弄新鮮的雞蛋。”
嬸子溫和地笑：“不妨事，咱們村裡別的不多，就雞蛋每家每戶還能攢下幾個。你拿著吧，給你姐姐一天煮幾個，先把身體養好，她還懷著孩子呢，可不能缺營養。”
“唉！謝謝大姑。”
曹曉月高興不已，接過竹籃，一轉眼就看見了沈晚檸。
“小檸？你來的好早，現在才七點。”
沈晚檸走過去，衝嬸子禮貌地笑了笑，這才說話：“我給新如姐做了些吃的……”
“你真好。”
曹曉月湊過來，低頭，鼻子動了動。
“好香呀，用了不少油吧？”
沈晚檸抿唇笑：“其實還好，多放點油味道能好些。”
兩人說話間，那位嬸子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沈晚檸有些疑惑，看著她的背影：“大姑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嗎？”
曹曉月眉頭顫了顫，表情有些異樣，拽著她快步往醫院裡去。
等進了醫院，走在綠樹成蔭的小道上，曹曉月才笑著壓低聲音跟她解釋。
“她哪是什麼大姑啊，就是賣雞蛋的。”
沈晚檸：“……”
感情剛才那一幕是買家和賣家的演技大賞？
佩服了！
現在還沒改革開放，並不允許私人做生意，親戚之間的人情走動卻是不會管的。
大姑給侄女送幾顆雞蛋，哪有人會查？
就算是察覺到其中有異常，大多數人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在她這兒買雞蛋可划算了，不用票不說，一個雞蛋也才七分錢，而且雞蛋比供銷社的新鮮。”
“你可真聰明！剛才我完全沒看出來，還以為你們倆是親姑侄呢。”
“哈哈哈，演戲演全套嘛。”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婦產科。
沈晚檸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醫院特有的冰冷感撲面而來。
她微微抿唇。
這種不適是長期住院的後遺症。
“新如姐現在狀態怎麼樣？”
“一直在掛點滴，醫生說懷相太差。”
曹曉月愁眉苦臉。
“掛的水多了，姐姐說她嘴裡都是藥水的苦味，根本沒胃口。我媽現在是想著各種法兒，就為了讓她能多吃兩口……唉……”
——
病房裡。
曹新如捧著肚子，臉色蒼白地靠在枕頭上，整個人狀態極差。
沈晚檸看見她，都嚇了一跳，這才幾天沒見，曹新如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在國營飯店見到她，她還是精神奕奕的服務員，看人都翻著白眼，和牆上掛著的“禁止打罵顧客”相映成趣。
現在，卻如同一顆蔫巴了的小白菜，整個人毫無精神氣。
“新如姐，你還好嗎？”
沈晚檸在床邊坐下，俯身關心地看向她。
曹新如睜開眼睛，眼中血絲很明顯。
“是小檸呀？感謝你來看我。”
人生病的時候很脆弱，有朋友過來看望，曹新如覺得如同雪中送炭一般溫暖。
“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聽見吃的，曹新如就條件反射地皺眉。
下一秒，卻聞見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酸辣味。
真的很神奇，它不沖鼻，也不算濃烈，就這麼淡淡的，如同一股微風飄入口鼻，讓人想要一聞再聞。
“是什麼？”
曹新如坐直身體，眼中泛著光，盯著沈晚檸手裡捧著的棕色罈子怎麼也移不開。
沈晚檸見她如此反應，知道她並不反感酸辣脆蘿蔔的味道，乾脆把罈子整個掀開。
“是酸辣脆蘿蔔，我泡了一晚上，已經很入味了。你要嚐嚐嗎？”
曹新如毫不猶豫：“要！”
邊上的床頭櫃就放著乾淨碗筷，沈晚檸夾了幾片給她。
醃製了一晚上，切成扇形的蘿蔔片只有幾毫米厚度，白中透著微微的粉，看著漂亮極了。
曹新如嚥了咽口水，夾起一塊，湊到唇邊輕輕地咬一小口。
比單純嗅聞時更刺激的味道進入口腔。
香辣、酸爽、脆口！
刺激得她的口腔大量分泌唾液。
只幾個呼吸，曹新如就已經吃完了小半碗脆蘿蔔。
“咕嚕嚕……”
隨之而來的是她的肚子響聲。
曹新如臉都臊紅了，不好意思地低頭：“我已經兩天沒怎麼吃飯了……”
曹曉月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姐！我馬上跟媽說！讓她趕緊給你送吃的過來！”
沈晚檸笑道：“其實我還帶了一碗炒飯，只放了雞蛋和香蔥。新如姐要不要試試？”
曹新如現在對她已經十分信任，聞言，很是期待。
“好啊！一定也很好吃！”
她現在胃口大開，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沈晚檸把鋁飯盒拿出來，揭開蓋子，遞給她。
曹新如端起來就吃，時不時還夾兩片脆蘿蔔，吃得頭也不抬。
曹曉月看著看著，情不自禁地咽起了口水。
她也好想吃啊……
可惜，小檸只帶了一碗，她可不能跟姐姐搶。
幸好，曹母也已經到了，她帶來了兩姐妹的早飯。
知道曹新如是因為吃了沈晚檸做的酸辣脆蘿蔔才胃口大開的，曹母感激不已，拉著沈晚檸的手捨不得放開。
“小檸，真的謝謝你。你不僅幫過曉月，現在還幫了新如，她們倆姐妹真是運氣好，能遇到你這樣好的朋友。
對了，我聽說你一直沒有找到工作？”
沈晚檸微微點頭：“嗯，我的介紹信還有二十天到期。”
介紹信的有效期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直懸在她頭頂。
沈晚檸這幾天，除了整理新家，其他時候都在外面尋找機會。
安元市大部分工廠，她都問過了。
沒有人脈，真的寸步難行，她只能焦急等待。
“唉，現在工作是不好找。”曹母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兒，和大女兒交換了個眼神。
曹新如表情溫和，極輕的點了下頭。
曹母道：“小檸，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其實我們家有個崗位可以提供給你。”
沈晚檸疑惑地看向她：“嬸子，您說的是什麼崗位？”
頓了頓，她有些不好意思：“您和叔叔都是傢俱廠的，我對傢俱是一竅不通，怕給你們拖後腿……”
不知道怎麼做傢俱，也扛不動木料，倒是室內設計她可以琢磨琢磨，畢竟現代人嘛，誰沒有裝修過幾套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