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林嘉言捏捏自己的胳膊,怎麼也沒見能胖幾斤。
這乾乾巴巴的胳膊腿,要是遇到事兒了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贏。
林嘉言給自己制定了健身計劃,準備從慢跑開始,慢慢加上力量訓練,誓要練出自己的馬甲線。
說幹就幹,林嘉言起了個大早。用綢布束起了礙事的廣袖和褲腳。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場邊上,她深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開始運動前的拉伸。
感覺身上熱了起來,林嘉言開始沿著山腳下慢跑。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才剛跑出了不過五百米,她就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嘉言不信邪,站在原地緩勻了氣,又向前繼續跑。這次連五百米都沒有就又不行了,只得再停下休息,如此循環往復,倒也堅持了半個時辰。
“她這是幹嘛呢?”阿吉那和察哈爾騎著馬從山上下來,已經觀察了好一會兒了。
“要逃跑?”
阿吉那撓撓腦袋,一臉迷惑。
察哈爾騎在馬上,看著她正扶著一棵樹艱難喘息。
“逃跑?阿明她都跑不過。”
跑跑停停一陣子,林嘉言感覺心臟砰砰直跳,手腳發涼,連帶眼前都一陣陣發暈。
這該死的身體,也太不爭氣了。體能素質跟自己的簡直沒法比。
林嘉言火氣上來了,氣得一把薅過旁邊的小樹苗,把它的葉子全都拔禿了。
還覺得不解氣,看到地上的小土包,氣得抬腿就踢了上去。
哪知這小土包還是實心的,不僅沒踢動,還把自己腳給扭了。
“嗚……”林嘉言抱著腳踝痛呼一聲。
目睹一切的察哈爾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阿吉那,快步跑到她面前。
“你幹嘛呢?”
林嘉言一抬頭髮現是察哈爾,心裡暗道怎麼每次出糗都能被他撞見。
“我,我看風景。”
林嘉言調整姿勢,乾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薅了把手邊的草,裝作悠閒的樣子。
察哈爾抬頭望了望茂密的山林,“看樹?”
又回過頭看了看草場,“看草?”
林嘉言磨了磨牙,“對啊,我打小沒見過這麼多樹,這麼多草,就想坐這兒好好欣賞欣賞不行嗎?”
“你再欣賞會兒,這塊兒草地都要被你薅禿了。”
林嘉言憤憤地丟掉手裡的草,別過頭不理他了。
“那我走了?”察哈爾站起身,作勢要走。
見林嘉言不為所動,他看了眼附近的樹叢,狡黠一笑。
“那你慢慢看風景吧,只不過……我看這附近的林子很深,一會兒說不定還會出來幾條蛇陪你一起看。”
林嘉言現在聽到蛇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見察哈爾真的轉身走了,她著急起身,右腳剛一落地就覺得腳腕傳來一陣劇痛。
“嘶。”
“怎麼了?”察哈爾停下腳步,扭頭問她。
“我……我腳扭了。”林嘉言不自在地抬著右腳。
“那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就待在這裡喂蛇算了。
林嘉言咬牙切齒地想,不過她也只敢這麼想想,真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兒,那是萬萬不行的。
她試著單腳往前跳了幾步,草地坑坑窪窪的,很難保持平衡。眼看又要摔倒,察哈爾還是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這人真的是,就不能服個軟。察哈爾無奈地在她身前蹲下。
“上來。”
這是要背自己回去?林嘉言有點猶豫,總覺得這樣有點太親密了,讓人看見不太好。
看她半天沒動,察哈爾回頭,見她穿的裙子,還以為她是不方便。於是伸出手臂抄起她的腿彎就把人直接橫抱了起來。
“啊。”突然騰空,林嘉言嚇得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讓你一路瘸著腿蹦回去?”
林嘉言紅著臉不動了,像只鴕鳥似的把臉埋起來。
看著懷裡人通紅的耳根,察哈爾笑著把人顛了顛,讓她把自己抓得更緊。
阿吉那牽著兩匹馬遠遠地跟在後面,覺得臺吉腦袋也傻掉了。好好的有馬不騎,非得自己出力氣,真是搞不懂。
察哈爾腳下生風走得四平八穩,懷裡抱著人也毫不費力。林嘉言縮在他懷裡,見他還有工夫停下腳步跟人閒聊,忍不住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催他快走。
旁邊的人哈哈大笑,用蒙語跟察哈爾說了句什麼。林嘉言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見她羞得不行,察哈爾跟那人打了個招呼就繼續趕路,還不忘把懷裡的人往上顛了顛。
好不容易到了家,察哈爾把人放在榻上,順手就撩開她的裙襬,脫下鞋襪。
“察哈爾!你幹嘛!”
林嘉言又驚又怒。
看著那纖細的腳踝下方此時已經一片紅腫,看來是扭得不輕。
“怎麼不叫我臺吉了?”察哈爾試著握住那隻腳踝。
“嘶,別碰,”林嘉言吃痛,想收回腳腕。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麼?”
“察哈爾啊。”
林嘉言不懂他怎麼突然這麼問。
“察哈爾是我的姓,我父兄都叫察哈爾。”
回想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好像是自我介紹過,但是那名字那麼長,誰記得住啊。
“阿……阿拉……嘎達……啊!”
察哈爾趁著林嘉言陷入回憶,手上突然發力,把她腳上錯開的筋骨回正。
“阿拉坦嘎達蘇,記住了嗎?”
看她小臉皺成包子,察哈爾忍俊不禁。
腳扭了需要休息,林嘉言的健身計劃也暫時擱淺,只能天天窩在家裡發呆。
“額吉。”
林嘉言正曬著太陽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一聲呼喚,是都蘭帶著阿明來了。
“嫂嫂,阿明,你們怎麼來了?”
都蘭把手裡拎著的小食盒放在了矮几上,俯下身看了看林嘉言的腳。
“聽說你腳扭了,也不能出門,我就帶阿明來看看你。”
林嘉言轉了轉腳腕,“已經快好了,沒什麼大問題。”
“聽說是察哈爾帶你回來的?”
想起那天的丟人場景,林嘉言垂下頭沒有回答。
都蘭瞭然一笑,扯開了話題。
“前些日子察哈爾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跑到我這兒說要學針線活兒。”
林嘉言抬頭和她對視了一眼,等著她的下文。
“我說,針線活兒哪是男人做的事,問他到底是要做什麼也不說,就一個勁兒地讓我教。”
林嘉言想起自己帳子下的那個洞,強行忍住扭頭去看的衝動,低頭研究起了自己的手指。
“言言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啊?我,我也不知道。”
都蘭一副看破不戳破的模樣,笑這兩個孩子連彆彆扭扭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扎那比察哈爾大十六歲,他們母親又走得早。長嫂如母,這些年我一直都把察哈爾當自己的孩子對待。但察哈爾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自己是沒有母親的孩子。他八九歲就跟著可汗上戰場,流血流汗也不流淚,有什麼事都自己扛著也不說。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懂他愛他能一直陪伴他的人。”
都蘭目光溫柔而深邃。
“我覺得,那就是你。”
都蘭走後,林嘉言來到帳篷側邊。之前那個歪歪扭扭還漏風的補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兒針腳粗獷但均勻結實的氈布。
她想象了一下那人山一樣的體格,卻偷偷縮在這裡一針一線縫補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