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叛親離這本小說的故事非常新穎,其中的男女主角劉進劉據備受矚目,主要講述了:官員的神情笑得比哭的還難看。劉進嘆氣,“既然人家說有冤情,咱們還是聽一聽的為好。”官員一下子跪了下去,“殿下,此人乃是刁民啊!審訊的時候就不老實,明明證據確鑿,他卻口口聲聲說我們給他判的重了,天地良心…
官員的神情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劉進嘆氣,“既然人家說有冤情,咱們還是聽一聽的為好。”
官員一下子跪了下去,“殿下,此人乃是刁民啊!審訊的時候就不老實,明明證據確鑿,他卻口口聲聲說我們給他判的重了,天地良心,自從張大人肅清吏治之後,我們這裡一直秉公執法的!”
張賀在一旁冷笑,“執法公正就是獄中遍地老鼠?就是伙房久久不開火?就是晚上全在喝酒賭博無人值守?”
官吏皆吶吶不能言。
劉進邊笑邊嘆,“目前看來,這裡也沒有張賀你描述的那麼不堪……”
官吏臉上俱是一喜,暗自讚歎不愧是皇孫,的確是深諳官場,捫心自問一下,他們也感到冤枉,喝點小酒怎麼了?犯人不都是好好待著的麼?
相比之下那位小張大人就是有點愣頭青了,果然不愧是張湯大人的兒子,一樣的清高不通時務!
劉進話鋒一轉,“但是既然人家犯人都喊出聲來了,咱們也不能視而不見,還是聽聽吧。”
犯人被提了出來,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經破舊不堪,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
他有氣無力地向前走,腳鐐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劉進溫言,“抬起頭來。”
犯人聞聲抬頭,露出一張黑乎乎的臉。
劉進扭頭向張光,“給他點水喝。”
張光嫌棄地看了看黑乎乎的灶臺,又萬般無奈地盯著自己腰間的葫蘆看了好一會,“這地方太髒了,水肯定不乾淨,實在不行,我把我的酒勻他一點行不?”
劉進無奈,“這有啥捨不得的,回頭我多給你一壺!”
張光這才戀戀不捨地把葫蘆遞給那犯人,一邊遞還一邊戀戀不捨。
犯人幾乎是忙不迭地搶過來,幾下牛飲就把葫蘆喝的底朝天,“好酒,謝大人賞賜!”
張光在一旁心疼的直打哆嗦,嘴裡喃喃自語,“上次太子的賞賜,我總共也就這一葫蘆……”
犯人喝完酒,又藉著嘴邊的酒漬擦了擦臉,再抬起頭時,已經是一副粗豪的面容。
“我奉天子之命,前來視察官獄。既然你識出了天子符節,那就說說看吧,你姓甚名誰,有何冤情吶?”
犯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大人,我名惡夫,原是霸陵縣的一名鄉佐。”
“本來我年年考核都是上上,今年我們那裡突發大旱,莊稼欠了收。”
“我自問也是對農業略知一二的人,早早看出今年氣候可能不對,就對鄉嗇夫說,今年可能會有大旱,莊稼可能歉收。我們要早做準備。”
“鄉嗇夫是剛來的,在此之前對我表現的一向信賴,說是對我的意見很是重視,早早的寫公文報告給了縣令,敘述了可能的困難,希望減免賦稅。我也就放下心來,繼續在田間督促百姓耕種。”
“我們那裡一向是二十稅一的。最早孝文皇帝在的時候是三十稅一,後來又慢慢地增加到二十稅一,已經好幾十年沒有改變過了。”
“結果這場大旱,給我愁的呀,我整天掐著手指計算,算來算去差不多如果二十五稅一的話,百姓還是能有口糧,能活過這一年。”
“我就去找鄉嗇夫,想詢問長官減稅到底能減到什麼地步,要是超過二十五能不能再減少一點。結果見面長官就和我說,今年的賦稅是十稅一!”
“我當時就呆住了,我說長官你不是公文上奏報了我們的困難了嗎?長官表示我寫了但是縣令不當回事啊,不僅沒有同意減稅反而回信訓斥了他一頓。後面又行公文強調十稅一,一點都不能少!”
“十稅一,這百姓怎麼活啊!我還在震驚呢,鄉嗇夫又和我說,上面行公文下來,說今年要增加口錢,要繳納口錢的最小年齡變成三歲,每人每年要繳納二十三錢!”
“除此之外,上面還要額外徵發徭役,說是天子要整修甘泉宮!”
“我當即就和鄉嗇夫爭論起來了,我說這上面任何一條執行下來,咱們鄉百姓都要拋荒跑路了。現在三管齊下,怕不是咱們鄉要生靈塗炭了!”
“我本來以為鄉嗇夫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是一個和善的人,結果他那個時候開始發脾氣,衝著我來的,很嚴厲。”
“他表示我是在胡扯。人的生命力如此頑強,難道十稅一大家就活不下去嗎?那是說明他們一定違背了天子勤於農事的教導,好好種地不可能會出現這樣差勁的收成。”
“至於徭役,鄉嗇夫表示為天子修建明堂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麼能因為一點小小的收成就不出人力呢?我們是霸陵縣,本來就是孝文皇帝安息的地方,我說出減免賦稅的話,那就是對孝文皇帝的子孫後代不忠心!”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地捱了一頓打,鄉嗇夫一級一級行文,說我們鄉之所以今年沒有完成賦稅和徭役,完全是我從中作梗。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了。”
“這邊的官吏,上來就是對我一陣好打,連泡水的竹條都抽斷了兩根。我問他們我犯了什麼罪,他們說我鼓動整個鄉的百姓逃避田賦和徭役,形同謀逆,差點給我定了秋後處斬!”
“我當時也是被嚇傻了,幾乎是說不出話來,心想我就是和長官建議了一下這麼重的賦稅,明顯做不到且不可為啊,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謀逆了。”
“後面的日子很難熬,他們給我日日玩弄新鮮的花樣,我從來沒有想過刑罰居然有那麼多的種類。就這麼生不如死了一段時間,突然我的日子好過起來了。”
“我家二小子特別機靈,他藉著一次探監的機會和我說,家裡把大部分家產變賣了,賄賂了這邊的獄卒,這才讓我那段時間好過了一些。”
“不過後來家裡的東西變賣完了,這邊的獄卒又開始窮兇極惡起來。我也是一天天數著,感覺日子難捱。索性大人來了,我就斗膽喊了一嗓子,希望大人能夠聽說我的故事,為我判別是非曲直。”
“如果真的是我錯了,那麼我也只求速死,不敢再多說半句了。如果我不是謀逆,能不能請大人和獄卒說說,讓我把這手上和腳上的鐐銬解開,這重的實在是受不了了!”
劉進的臉色很難看,他之前對漢武時期十室九空的描寫沒有直觀的認識,但是這個三十稅一和五稅一的對比,還有那個三歲小兒收口錢,著實讓他開了眼。
至於監獄中這種上來殺威棒,罪名往大了說,給錢減輕刑罰的騷操作,劉進冷笑著瞥了那邊的官員一眼,發現現在的他們已經汗涔涔而不能止,臉上塗抹的粉混著這汗水,在監獄昏暗的燈光下越發顯得有點像惡鬼了。
劉進以眼神暗示張賀過來。張賀會意,湊過身來,劉進低聲,“所以理論上這位要判的話是什麼罪名?”
張賀撇撇嘴,“他至多是一個考核下下罷了,丟了職位回家種田的結局。估計是田賦徭役都湊不齊,讓他上司有點害怕,正好他又在說天子五稅一不對,那不可著勁往他身上甩鍋。”
劉進點頭,“那監獄的這些行為呢?”
張賀無可奈何地攤手,“那就是回到我爹之前的老樣子了,吃拿卡要無所不為唄,反正我感覺現在的可能更黑,畢竟在我爹之前的監獄,那也不敢判謀反斬立決的啊,至多就是扔進去四五年吧,這屆廷尉真的是心狠手黑。”
底下的囚犯哽咽的泣不成聲,劉進心裡有了底,似笑非笑地看著那邊的官吏,“諸位,我說,諸位!”
他提高了聲音,讓那邊擦汗走神的官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不看不知啊”,劉進故作沉重的嘆氣,“且不論這位講的是真是假,在座的袞袞諸公,真的能把一個至多失職的罪名判成謀逆大罪,那該是多大的翫忽職守啊!”
官吏的眼中,充滿了茫然,和對那個犯人的惡意。
“不過”,劉進的這個轉折刻意拉長了腔調,“我相信各位都是飽學之士,這瀆職和謀逆差異如此巨大,這種荒謬的判決怎麼可能做的出來呢?”
為首的官員立刻臉露喜色,“皇孫所說不錯,這個犯人,原本是失心瘋的,盡會說些胡言亂語,他本是和那朱安世是一夥的,都是些詛咒天子的傢伙,判謀逆是應該的。”
“是麼?”劉進這時候反倒顯得不緊不慢起來,“寫著他的罪行的卷宗在哪裡?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正好來看一下。這位是怎麼和朱安世勾結在一起的。”
這下官員的臉色,在那雪花白,藍靛綠外,又增添了一抹觸目驚心的紅,他期期艾艾地道,“大人,這倒大可不必……”
“唉,我看看罷了,我聽說官獄這地方,自從張湯大人整飭一新之後,向來是以審訊高效,記錄詳實而著稱的。這次前來,天子也特地囑咐我,說是要看看現在的案件記錄情況,是不是和以往一樣。”
“相信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的記錄,也一定是有所進步的吧?我就是看看,要是記錄的好,我就額外給你們奏上一筆,陳述你們的功績!”
官員萬般無奈,只能囑咐一個小吏前去取卷宗。
劉進突然出聲,“且慢!”
然後問底下的囚犯,“和你一起來的,數量很多嗎?現在整個官獄中,犯人數量如何?”
囚犯茫然,“反正我待的那間屋子,簡直是摩肩接踵,塞滿了人,我想別的獄室也是如此吧。”
劉進朝著官員微笑,“那就麻煩多派一點人,把卷宗全拿過來吧,順便把相關卷宗的犯人都帶上來,我們一個個過一遍。”
“張光,跟著他們。”劉進拿眼睛暗示張光,比劃出一個“小心他們狗急跳牆”的表情。
張光自然心靈神會,徑直走向那個小吏,肩膀輕輕地朝他一撞,“出發吧,還愣著幹什麼?”
“搬這些卷宗需要幾個人啊?”
小吏唯唯諾諾,“三個。”
“那就再挑兩個一起走啊。”
劉進目送著張光一行人漸漸走遠,然後轉過頭來,看著官員不安地舔著嘴唇。
“怎麼?擔心卷宗太多我看不完嗎?”
官員簡直像是撿到了救命稻草,“殿下萬金之軀,豈可熬夜以傷身,如果殿下真的因為此事而傷害了身子,下官雖死莫贖!看個一二犯人的卷宗即可,下官保證,可能會因為犯人狡猾,而造成零星疏漏,但是臣等一直是秉公執法的!自從張大人以來,我們一直力求,辦案無差!”
劉進笑了,“不要急,夜還很長。”
“我們慢慢來。”
小說《眾叛親離》試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