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棠覺得自己或許也有點問題。
她居然真的把那一大袋玩具帶回來家,還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桌子上。
那些玩具都是些小孩子愛玩的,小拼圖、積木、一些小娃娃……
她也是閒著無聊,將裡面的玩具一個一個拿出來。
如果是小時候,她應該會很喜歡這些玩具。
也一定會很開心。
小時候,宋清棠總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幸福。
她察覺不到宋懷易和韓霜之間微妙的關係,看不出宋懷易對利益的重視程度,也並不覺得韓霜是淡漠到接近於冷漠的。
因為她只知道,家裡會有穿不完的公主裙,漂亮的首飾和鞋子。
後來,她慢慢地懂事,開始觸碰到這個世界的邊邊角角。
她終於發現宋懷易和韓霜關係的崩裂。
也發現,宋懷易對她的愛,從來不是純粹的父愛,而是夾雜利益的。
想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讓她的潛在價值越來越高 可以給宋懷易帶來更高的利益。
她的舞蹈天賦是在十歲那年被意外地發現。
從那次起,宋懷易就著重培養她。
宋清棠小時候沒受過什麼苦,哭著鬧著不肯練,於是抗爭的結果便是一整套家法。
韓霜每次都只是在一旁淡淡地看著,等到宋清棠跪完三個小時之後,她才會走過去,給她衝一杯熱的牛奶。
然後平靜地告訴宋清棠,哭和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你一點苦頭都不想吃,那你以後呢,你打算怎麼辦。況且,只是練舞而已,這點苦不算什麼。
宋清棠便不會再抗爭。
也不會再忤逆。
只乖乖地聽他們的話。
後來上了初中,緊接著是高中,考試無數。
也經歷了無數次的舞蹈比賽。
有時考得好,有時考得差。
宋懷易和韓霜並不會像有些家長那樣,考得不好,破口大罵。
他們只是會在考得好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給她更多的自由時間,這就是對她的認可。
考得不好的時候,將她自己的時間緊縮,然後請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和她聊天。語氣大多刻薄,難聽。
讓她看清楚人和人之間的差距,讓她自己明白考得有多差。
宋懷易和韓霜兩個都是體面的人,他們都不會做讓自己掉價的事情。
她們什麼都不會說,什麼都不會做,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什麼都做了。
在不經意、甚至是潛移默化中,控制她的精神。
等她慢慢發現的時候,好像已經很晚了。
有很多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就好像在漫天風雪裡,唯一的溫暖會如此地珍貴和稀有。
在這麼多年的記憶裡,四歲又或是五歲的記憶,如同那一簇溫暖的火把。
讓她原諒了一次又一次,也讓她渴望、委屈了一回又一回。
–
宋清棠去排演室的時候,進度才堪堪過半。
林嘉瑩便給她發了消息,讓她去一趟辦公室。
雖說不知道是什麼事,她還是過去了。
林嘉瑩有些焦灼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宋清棠來了之後,起身,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有人會偷聽之後,才關上門。
拉著宋清棠,讓她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晚上有個表演,星英公司舉辦的,會邀請很多人。”
林嘉瑩語氣有條不紊,卻肉眼可見她的焦灼。
“這個表演是臨時通知的,之前的節目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忽然點名,讓你和蘇依韻去,這是什麼意思都不用多說。”
林嘉瑩一口氣說完,才看向宋清棠。
宋清棠比她想象中的平靜和冷靜,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
“沒關係。”林嘉瑩搖搖頭。
“你做好準備。”
“嗯。”宋清棠應聲。
看向林嘉瑩時,林嘉瑩的目光有幾絲輕微的躲閃。
有些奇怪,宋清棠沒多在意。
腦海裡全是林嘉瑩給她說的話。
這或許就是為了讓她出醜的一個表演而已。
請一些專業的人員,隨意地點評她,來打壓她。
宋清棠抿了抿唇,沒在辦公室多待,很快起身,回到了排演室。
或許是因為上一次,她在蘇依韻面前說的那番話,讓蘇依韻心裡不舒服。
這才硬是要找機會,讓她不舒服。
她站在排演室裡,裡面的音響放著音樂,學員跟著音樂的律動而舞動。
鏡子裡倒映出所有人的身影。
宋清棠靜靜地看著,大腦有一些放空。
星英公司,是陳氏旗下的產業。
陳氏也是整個南菀不可忽略的大家族,家底比不上靳家那般的闊綽,卻仍是舉足輕重。
宋家最近一直在走下坡路,就算是宋懷易見了陳家的兒子,也得給三分薄面。
好久,她才眨了眨眼,飄忽不定的思緒終於穩定下來。
將下午的舞蹈時間結束,宋清棠便收到了工作室負責人的消息。
讓她去參加晚上的表演,等會會有專車來接她。
將學員都離開了排演室,宋清棠才走回自己的工作室。
她不清楚這個表演到底是什麼樣的形式,只在心裡敲定了幾個自己比較熟悉的舞蹈。
總比趕鴨子上架,什麼都不會要好。
天色都快黯淡下去,負責人才通知她,車到了,可以下去了。
宋清棠走下樓,門口已經停了一輛車。
司機是個有些年紀的人,看到宋清棠之後,整個人頓了一下。
宋清棠長得實在是漂亮,那雙眼裡帶著靈動,膚色如雪,臉頰洇著紅,唇瓣緋紅,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的漂亮女生,去那樣的娛樂會所。
遲早得被人糟蹋完。
啟動車輛,司機欲言又止,好久才說:“小姑娘,我看你年紀不大,就當我多嘴一句,有時候,有些錢確實好賺,但是東西還是不要碰為好。”
宋清棠聽到這話,頓了兩秒。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顫了顫,遲疑地問:“師傅,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機嘆口氣,目光看著前面,聲音帶著無奈:“去了之後小心點,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也載過很多小姑娘去那個地方。
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場所。
宋清棠聽著司機的話,饒是再遲鈍都能聽出問題。
可是不是說是表演嗎。
還是說,不只是表演。
到底讓她過去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