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姐兒見自己舅舅走神,追問道:“舅舅,你說對不對?”
謝書淮伸手捋了捋運姐兒被風吹亂的頭頂,否認道:“不對,是運兒想多了。”
“雲蘿姑姑喜歡運兒,才會給運兒送好吃的。”
“沒有人不喜歡運兒。”
運姐兒眼神清澈,長得像極了謝書淮的姐姐,晃眼看和崔氏有幾分神似。
她脆聲脆氣,“那太好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雲蘿姑姑不喜歡運兒呢。”
聽到崔氏回來的腳步聲,運姐兒又小跑了出去。
謝書淮也從屋內跟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匹素色的柔軟棉布。
“娘,棉布我買回來了。”
崔氏知道,他說的是給林玉禾肚裡的孩子縫衣衫的布料,笑道:“你這孩子,今日早早去縣城就是為了買布,什麼時候性子變得這麼急了。”
“我孫兒在肚子都還不到四個月,還早著了。”
“我得先給你趕雙布鞋出來,你腳上的鞋都快磨破了。”
謝書淮早已習慣了崔氏嘮叨。
突然,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錢袋,遞給崔氏。
崔氏不願接,“娘不用,有錢你自己留著。”
謝書淮沉靜的眼眸中,驟起一股不易覺察的凝重,抬眸看向崔氏時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娘,過兩日孩兒要去京城一趟。”
“你莫要任何人提起。”
崔氏神色一緊,心也提到嗓子眼兒,“好好的,你去京城做啥?”
謝書淮不願多做解釋,輕描淡寫帶過,“去拜訪我之前的一位夫子。”
“你若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你就去長卿書肆找梁掌櫃,或者去雲香書院找錦文也方可。”
崔氏心中隱隱不安,一把抓住謝書淮的衣袖,“淮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為娘。”
“我從沒聽你提起過,在京城有你的夫子。”
謝書淮眼底透著溫和,寬慰道:“娘,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前去請教科考之事。”
縣城市集
林玉禾做的米糕賣相好,味道也不錯,又是現做的。
她人到市集沒多久,米糕就哄搶而光。
三十塊,共賣了一百五十文錢。
第一次出來賣東西,就這麼順利,心情也高興。
一掃方才的疲憊,走得飛快,看天色稍早,本想去看看她哥嫂時。
市集路口卻被驢車堵得水洩不通。
她只好停了下來等候。
聽著路邊人閒聊。
“也只有,安寧侯家才有這樣的排場。”
“聽說把許陽縣城的商賈和官家人都邀請了。”
“這也沒多久了,老太太的生辰在五月初十那日,不就三天後嗎,是該採買了。”
眾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林玉禾這才知道,是侯府的人出來採買老太太壽辰的東西。
這安寧侯府在許陽縣,也算是響噹噹的富貴人家。
安寧侯本姓魏,是一大茶商,生意遍佈大晉。
後來成為皇商,魏家大房長女被皇上看中封為嬪妃。
孃家也因尊榮賜封爵位,得以位列侯府。
這樣的勳貴人家,老母親七十大壽,自不會慢待。
眾人說得興致勃勃。
林玉禾卻記起了前世之事。
侯府還請了戲班子,因為來的客人實在太多,家中戲臺擠不下。
老太太心善,想請平常老百姓看戲,戲臺子就搬到了南城廢棄的演練校場。
她記得連唱兩日,可以說是人山人海。
那時,她和曲姨娘兩人去的。
戲是好看,個個被曬得兩眼冒星,回到家中渴得牛飲一大杯涼茶。
此事後,沒幾日她就被閔折遠給殺了。
林玉禾在感嘆上輩子命運的同時,腦中也有了一個掙銀子的計劃。
所以現在沒人知道,老太太會把戲臺搬到南城的校場去。
她興奮地從小路繞到她哥家鋪子,準備許久。
再回到謝家天也快黑了。
她把今日賣米糕的文銀分給崔氏一百文錢,自己則只留了五十文。
日後想要再做小食出賣,少不得崔氏的支持。
崔氏看她變化這麼大,高興收下。
就是奔波了這麼久,身子太過疲憊,她早早地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林玉禾又像打過雞血似的,用過早食,便帶著運姐兒去山中採摘金銀花。
五月的山中金銀花漫山遍野。
崔氏以為她要把金銀花賣到藥店,幫她把摘回來的晾曬到院中的竹簸箕裡。
連著兩日,運姐兒都跟著這林玉禾在山上跑,看她曬得紅彤彤的臉蛋。
林玉禾割了許多蒲草,準備回家給她編織一頂草帽。
運姐兒聽後,激動不已幹勁更足了。
回到家中,林玉禾量了量運姐兒頭的大小,拿出蒲草為她編制。
這個技藝,還是林玉禾兒時同家中的夥計學的。
她不僅能編織草帽,還能編其他的花樣。
半個時辰後,草帽編好,頭頂上還編了個憨憨的小狗。
運姐兒非常喜歡,戴在頭上跑到崔氏和謝書淮面前炫耀。
當謝書淮看到草帽上的狗時,臉色一沉,把扁擔重重摔在地上。
嚇得運姐兒和林玉禾都呆了。
“你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同旁人較勁是嗎?”
林玉禾心口猛地一痛,不明白謝書淮是何意?
她心中難受眼眶微紅,運姐兒也不敢出聲,進了灶房。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總之我勸你莫要白費功夫。”
林玉禾難過極了想解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花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許久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就給運兒編了個草帽,你就說我較勁。”
“大婚那年,我不是為你也編了一個嗎,上面還特意配了你的屬相。”
“那草帽去年壞了,你才扔掉的。”
“我能做什麼,我知道自己往日錯了,就是想對你好,對家裡人好。”
“之前,只要是我為你做的事,你都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心裡有了別人,就是不一樣了。”
林玉禾傷心不已,回到自己屋中,把房門重重一關。
謝書淮佇立在水缸前,神色複雜一動不動。
崔氏知道自己兒子的心結,也不知該如何出聲勸解。
運姐兒很少看到謝書淮發這麼大的火,害怕地縮在崔氏身後,手中還緊抓住草帽不放。
崔氏本以為,林玉禾會像往日那般和自己兒子吵了嘴,要麼直接回孃家,要麼躺在床上不起。
不想,片刻後,她就從西屋走了出來。
提著籃子繼續去山上摘金銀花。
連摘了三日。
五月初十這日,天還沒亮。
林玉平家中的夥計阿柱,就用牛車來接林玉禾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