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月心想:這花錢僱的刺客挺值,很上道啊!
這旖旎的心思剛起,霎那間卻天翻地覆,車窗被利刃挑破。
簌簌寒風狂襲而來,伴隨著還有小柳撕心裂肺的聲音,“小姐……少夫人,快跑!有刺客!”
在外駕車的小柳被人擊倒在地,潔白雪地染了大片的殷紅。
姜虞月心頭一凜,餘光瞥見刀光襲來。
她抓著謝景瀾,側身,避開了這鋒利的刀尖。
“你們若不抵抗,便能給你們一個痛快。”那持劍的蒙面人冷笑,動作愈猛而刺來。
狹窄的馬車裡,根本無處可躲。
姜虞月指尖翻轉,藏於袖中的銀針射出,擊歪了劍的方位。
否則這一劍刺下,必死無疑。
其他刺客猛地一擁而上。
“小姐,快逃!”
遠處又響起小柳的喚聲,在她的掩護下,姜虞月摟著謝景瀾一躍而起,迅速逃離此處。
背對著小柳,姜虞月緊抿唇瓣,才能不洩露此刻的慌張。
沒想到竟真有刺客衝謝家而來,是她大意了。
而被她摟著的謝景瀾沒錯過她緊繃著的神情,將臉微側,垂落的手似不經意散出一絲凝成團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後面再無追逐聲響。
她在一處小溪旁停下腳步,終於可以大口喘息著。
一直吊著心,還得抱著成人體型的謝景瀾奔波一路,饒是運著功也吃不消。
小柳從暗處現身,急忙上前,“小姐,您沒事吧?”
做了一番爭鬥,她身上衣裳凌亂掛了彩,此刻比姜虞月還要狼狽,仍是掛念自家主子的安危。
“我無事,倒是你要不要緊?”
姜虞月目光動容,連忙將小柳上下檢查了一遍,見只是一些皮外傷才鬆了心。
小柳是姜家為她而培養的武婢女,雖有武功,但面對如此棘手刺客,也可能傷及內在。
藉著林中小溪舀水喝恢復了些體力,姜虞月將目光放在一旁靜坐著的謝景瀾身上。
他有腿疾,無法走動到小溪旁飲水。
姜虞月看著,忽然靈機一動。
她雙手捧著水,到謝景瀾身旁,要喂他喝水。
謝景瀾:“……”
“你怎麼不喝?是不渴嗎?”姜虞月歪了歪頭,雙手仍作捧姿。
他目視著她,眼中一言難盡。
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女子,明明先前姜虞月並非這般性子……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姜虞月瞅著他瑩白如玉的面頰,勾了勾唇,“難不成,你是怕我下了藥?”
說話的間隙,她往前湊近了些,呼吸在涼夜中凝成水汽,灑在他的臉上,撩起一股癢意。
他身體繃緊,冰涼的面頰倏然滾燙。
“難道不是?”只是他眼底依舊淬了冰。
真是不上道啊。
姜虞月心裡嘆了聲,遂也攤開手不戲弄他了。
“喝吧。”她掏出一個隨身的水袋,遞給他。
好險處處顧及到了謝景瀾,她是可以隨處應急,謝景瀾卻不能出一絲差錯。
看著她遞來的水袋,謝景瀾抿了抿唇,沒接。
“你要是不放心,我喝一口也行。”說著她作勢對上唇,就要喝下去。
餘光一直看著謝景瀾神情,只見他依舊無動於衷,姜虞月道了聲無趣,將水袋硬塞入他手裡。
“沒下藥就是沒下藥,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就算下了藥,你能行嗎?”看了眼他筆直的長腿,姜虞月惋惜收回目光。
好看是好看,可惜不中用呢。
謝景瀾一瞬沉下臉,目光幽深盯著她。
“如果大哥沒死,你要是懷了孩子又當如何做?”
姜虞月唇瓣一張一合,“那也是有前提才行,你不能行,那我也懷不上,更何況夫君已經死了,也沒那麼多如果。”
謝景瀾盯她半晌,腦袋裡昏昏沉沉,思考著如何將她那聒噪的小嘴堵住。
可眼前顯現重影,他暈過去前,還停留在她那雙嬌嫩啟合的唇上。
“謝景瀾!”
在他倒下去前,她手快接住了他,忍不住驚呼出聲。
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姜虞月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動不動就暈,看來真不能指望謝景瀾生孩子了,現在如何活著回去還是一件頭疼的事。
就在這時,身後的草叢忽然傳來聲響。
刺客追來了?
姜虞月猛地抬眼望去,只見後面竄出一隻野兔,肥肥胖胖,像極了今晚剛飽餐過的那隻。
“……”
真是自己嚇自己。
但目前這狀況,此地也不宜久留,姜虞月還是打算折返回去。
沒有馬車和行囊,光靠她跟小柳兩個弱女子,也不能帶著謝景瀾出了這郊外。
折返回去,一路上竟出奇順利,再無刺客襲擊。
而姜桓曦和吉祥也不見蹤跡。
思慮再三,姜虞月還是打算先處理好眼前事,找到馬車帶著謝景瀾回了最近的客棧。
一路上,謝景瀾所安插的眼線都緊盯著這輛破爛的馬車。
那些刺客已經被他們解決掉,可最關鍵的謝景瀾的安危,沒有命令他們卻無處下手。
謝景瀾身中劇毒,此刻正是藥效突發期。
先前為了傳訊,他動用了內力,恐怕受了反噬真正陷入危險。
……
好不容易到客棧,姜虞月將謝景瀾平放在床上,扒開了他的上衣,用針灸替他疏通經脈。
在馬車上時她就替謝景瀾診斷過,紊亂複雜的脈象,彷彿下一秒就會斷氣。
疏通了些,此刻情況稍緩。
謝景瀾從昏睡中睜開雙眸,對上的便是姜虞月關懷的眼神,猝不及防神情怔愣。
“你醒了?”她端著杯盞,將水渡入他嘴裡。
“咳咳……”
他嗆了一口水,視線落到沾溼的胸前。
衣裳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只褪到腰線處。
他不由又瞥了眼前溫柔替他擦拭水漬的姜虞月,思緒複雜。
姜虞月明明都不加掩飾要利用他生子,穩固地位,但卻並未在他昏睡時趁人之危。
下手也不乾脆,不符合她近時所展現的性子。
“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姜虞月看了眼他,那目光說不出來,便走出客房闔上了門。
方才小柳就在門口通知了她,說是姜桓曦跟吉祥也到了客棧。
見到二人,姜虞月有些訝異,“你們是如何找到這兒來的?”
姜桓曦道:“我與吉祥到處找你們,無意又繞了回這客棧,反倒巧了。”
姜虞月恍然,又看了看吉祥,見他低著頭,只吩咐他去照料謝景瀾。
為了養傷病,在客棧又多停留了幾日。
這幾日姜虞月仍細心待謝景瀾,但都通過吉祥,不再試圖親力親為。
謝景瀾忽而不習慣起來。
端著藥碗的吉祥不經意掃到他冰冷的眸,手忽然一抖,險些灑了湯藥。
“她人呢?”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姜虞月。
謝景瀾周身寒氣逼人,吉祥硬著頭皮道:“大少夫人只吩咐奴才給您送藥,她熬完藥就歇下了。”
“呵。”謝景瀾冷不丁掀唇冷笑一聲。
先前不管如何,姜虞月是定要在他身旁親眼看他用完藥的,找各種藉口接近他。
現在覺得他沒利用價值,就放棄了。
與宮中那些利益之上的無甚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