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回想起這些,身形漸漸滑落到地上,身心俱疲。
拓跋翰霆,為什麼啊,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這次,大虞又輸了,那自己,豈不是又落入了他的手中,那……後果樂安不敢去想象。
那兩年裡,樂安所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始終都紮在樂安的心上,無論怎樣用力去拔,都拔不下來。
而那一把把刀子,大部分都是拓跋翰霆紮上去的。
……
不得不說,拓跋翰霆就是一個用兵奇才,在他的指揮和部署之下,北狄軍隊乘勝追擊,打得大虞節節敗退。
虞祐禮將司扶卿派上了前線,他告訴司扶卿,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贏,因為,他們不能夠再對不起樂安了。
那晚,司扶卿沉默了許久,然後回到府上,拿了一瓶酒,坐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這棵桂花樹,是他幼時經常和樂安一起打鬧的桂花樹,他就靜靜地倚著,不說一句話。
為什麼呢?
因為,他實在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贏。
拓跋翰霆的用兵,神出鬼沒,總是在大虞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他們最致命的一擊。
他輸了不要緊,他在擔心樂安。
這個時候,他居然希望,拓跋翰霆對樂安是有情的,這樣,樂安的下場,也不會太可憐。
……
第二天,司扶卿在百姓的注視之下,帶領著軍隊,出發,前往大虞與北狄的交界處,迎戰拓跋翰霆。
他走之前,給樂安留了一封信。
信上,聲聲泣淚,說的全是對於樂安的愧疚之情,他說,他會誓死守住大虞,守住樂安……
可是,殊不知,就是他的這封信,真的嚇到了樂安。
大虞都已經將司扶卿派了出去,可想而知,戰況到了多危急的狀況。
樂安一下子就病了,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樂安被恐懼填滿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拓跋翰霆說的那些威脅她的話。
拓跋翰霆,來抓她了……
她不想回去啊,她還沒有消停幾天呢,沒過上幾天安穩的日子呢……她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虞祐禮前朝沒有事情的時候,也回來看望樂安,可是樂安每次都是昏睡著。
這讓虞祐禮很擔心,他將怒火發洩到了太醫的身上,可是太醫說,公主的身體,本來就元氣大傷,這次這般,除了自身身體不好之外,還有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心病。
元氣大傷?
虞祐禮一臉疑惑看著還在昏睡的樂安,自己的妹妹,從小真心的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妹妹,在北狄,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麼啊?
虞祐禮移到了偏殿,宣了古嬤嬤。
古嬤嬤現在一心撲在樂安身上,對於虞祐禮召見,也是有苦難言。
“樂安她,為什麼會身體元氣大傷,古嬤嬤,在北狄,可有所耳聞?”虞祐禮此刻,沒有了帝王的傲慢,全是急於尋求答案的渴望。
聽到這,古嬤嬤笑了,一臉悲涼的笑了。
“皇上可知道,我在北狄,見到公主的第一眼,公主是什麼樣子嗎?”古嬤嬤看著虞祐禮,眼裡快要湧出了眼淚。
“公主啊,從小被先皇和宸貴妃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啊,滿身的藥味兒,整個人啊,臉色蒼白的不行,原本還算豐腴的身子啊,瘦弱的,都快趕上竹竿兒了……”說到這裡,古嬤嬤忍不住的哭了出來,說出口的話,也帶上了哭腔。
“我就問啊,我說,公主,你怎麼,怎麼這樣了?可是,我的公主啊……我可憐的公主,一副怕極了旁人的模樣,躲著所有人的觸碰,別人一靠近,她就瑟縮的不行…… 我的公主啊,原先都開朗的性子啊,被送到北狄,居然,就變成那樣了!”
“後來,我就問旁人,問北狄伺候公主的婢女,可是那群賤婢啊,一提到公主,全是一副瞧不起的樣子,可想而知,我的公主啊,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終於啊,有個人告訴我,她說,我的公主啊 ,這兩年,過的,很不好……”古嬤嬤哽咽了,“先是被關進住都住不了的院子,還要時不時提防著隔院冷宮裡的那群瘋子,還要在一群婢女的手下討生活,那樣才有一口飯吃。後來啊,又被那萬惡的北狄太子看上,強行要了去,在他手上,受盡折磨。那個人說啊,時常能夠聽到公主的慘叫聲啊……”
“關鍵是,他……他居然強迫公主懷上孩子,然後,又,又,又親自強迫公主喝下了墮胎藥……”說到這裡,古嬤嬤放聲大哭。
虞祐禮的眼眶也紅了,他從來都不知道,不知道樂安會經歷這些,這都是他沒有想到的……
“後來,公主又懷孕了,他又變了,他說,他要公主生下來,公主生下來了,他反而將孩子抱走了,不讓公主去接觸,公主每日以淚洗面,身子哪裡能夠好啊……”
後來,虞祐禮恍恍惚惚的走出了盈願宮,腦子裡,全是剛剛古嬤嬤說的字字句句,一不留神,腳下居然被絆了一下,差點兒摔在地上。
原來,他欠樂安的,永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啊。
……
正如司扶卿想的那般,在戰場上,他永遠都不是拓跋翰霆的對手。
司扶卿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城牆下一眼便可以分出勝負的軍隊的較量,自己已經做出了必死的預想。
可是,就在拓跋翰霆帶兵,掃除了所有的障礙,來到了城牆之下,只要再衝刺一下,便可以攻入城中的時候,拓跋翰霆,居然停了下來,他說,他要求和。
他要和大虞的皇帝虞祐禮談判。
這屬實是讓司扶卿摸不到頭腦,但是直覺告訴他,拓跋翰霆,來者不善,他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的目的。
司扶卿回頭,看到了滿城的百姓,他不想讓百姓們流離失所,所以,他答應了,也派人去告知了虞祐禮。
就這樣,拓跋翰霆帶著軍隊,駐紮在離城不遠的位置,就為了得到一個答覆。
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是樂安。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