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回來了,劉媽媽當下瞬間沒了繼續考驗三個廚娘的心情。
“快!你們收拾一下,還愣著幹啥,燒火啊,王爺久未歸家肯定要傳膳!”
劉媽媽話音剛落,小廝已經來傳話了:“劉媽媽,快送點吃的過去?王爺一會兒又要走,就回來歇個腳的功夫!剛才福貴爺爺也說王爺都一日不沾水米了!”
劉媽媽一聽頭都大了。
現下準備有點緊張了,她忽然看向傻乎乎站在一邊田氏和梁氏,猶豫了一瞬,道:“將這面和臘肉飯給王爺送去,先頂一頂,我馬上親自來準備。”
雲娘瞬間睜大了眼:“我、我的嗎?”
“是啊,怎麼,你不敢?”劉媽媽問。
田氏看了眼雲娘,雲娘抿了抿唇,“不,就是有點驚訝。”
劉媽媽:“你們記住,自己對自己做的吃食都沒信心的話就趁早別在這裡幹,就是外面擺攤的,別人問他東西如何,他都會誇得天花亂墜。”
“是……”雲娘垂眸,默默記下了。
偌大的王府,正廳就有三進,如今的淮王名叫傅盛江,在未襲爵之前便是鼎鼎有名的大梁戰神,十七歲掌兵,殺伐果斷,痛擊匈奴立下赫赫戰功。
在淮州,淮王就是老百姓的天。
王爺所住的地方叫雲水閣,和名字一樣,內裡風景雅緻清淨,因王爺喜靜,所以在雲水閣伺候的下人們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就連走路都壓著步子。
劉媽媽親自送來膳食,雲娘和田氏就在後面照顧跟著,路上的時候,田氏好像還很興奮,誰能想到啊,她第一天進王府,王爺就要吃到她做的膳食了。她甚至還悄悄和雲娘咬耳朵,“我聽說王府的封賞給的極高呢,咱們若是做的好了,是不是還能得了王爺的賞?”
雲娘說實話也是佩服她,她想著不出錯就好,對方竟然已經想著賞錢了。
雲娘沒有說話,田氏大概也是覺得她無趣的很,話題也就戛然而止了。
王府裡面彎彎繞繞,穿過了不知多少個院子,總算到了雲水閣。
劉媽媽:“你倆就在這等,我進去。”
“是。”
……
正廳內,所有的下人們正在打扇,此時已經是五月,將將入夏,王爺在外奔波一日正是熱的時候,下人們還將準備好的冰鑑都拿了上來,裡面全是新鮮應季的瓜果。
只可惜,上頭的那個男人一眼也沒瞧。
長案前正坐著一個男人,一身玄色金絲蟒紋衣袍,骨骼奇正,就單單是坐在那裡便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場,他單手支著腦袋,似乎正在小憩,另外一隻手隨意搭在膝蓋上,指骨修長,周身好看到像是畫裡走出來的謫仙,但是氣場又如同出鞘的寶劍一樣鋒利。
劉媽媽進來的時候,一直站在一邊的一個公公趕緊上前:“王爺,用口膳?”
傅盛江慢慢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眸望不見底,修長的眼本是好看的鳳眸,卻帶著絲絲涼意。
他隨意嗯了一聲。
福貴一個眼神,劉媽媽就小心上前了。
“王爺,今兒大廚房新來了兩位廚娘新做的飯菜,您先墊墊?奴婢這就再繼續給您備些。”
傅盛江淡淡看了一眼,“不必。”
福貴笑道:“劉媽媽不用忙,咱們王爺不講究,一會兒還要去軍中的。”
劉媽媽應是,規規矩矩站在了一旁。
傅盛江看了眼飯桌,沒什麼興趣的執起了筷。福貴公公有些擔心地看了過去,王爺一向都更喜歡吃麵食……果然,淮王的筷子先伸向了那碗牛肉麵,劉媽媽身邊的丫鬟翠柳羨慕極了,新來的這個田廚娘有點本事,今天說不定還能得賞,之後可要好好巴結呢。
若是福貴知道這個小丫鬟想的什麼,恐怕會道一句想多了。
不僅是田廚娘得不了賞,恐怕整個大廚房都得不了賞。
王爺今兒剛巡視了河道,心情正不大好。
何況還有個旁的原因……那便是自家王爺已經有快一年嘗不出什麼滋味了……
這件事是王府的秘密,全府上下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個,所以任憑是什麼珍饈美味,恐怕都不會有什麼波瀾……
除非王爺心情好賜賞,可偏偏今兒不是時候。
果然,傅省江嚐了兩口面之後就放下了,他今日心情的確不怎麼好,隨意對付一下就準備讓人撤下去。用膳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只是活著的必要之舉,掀不起一點波瀾了。
可忽然,侍膳的小廝沒領會王爺的意思,還當是王爺要換臘肉飯試試,於是直接就將砂鍋的蓋子給打開了。
冒著熱氣的臘肉飯一下出現在傅盛江面前,他動作忽然一頓。
顯然也是被這香氣吸引了。
鬼使神差的,傅盛江重新拿起了筷子,伸向那碗臘肉飯。
他是王爺,從小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就連吃飯這樣的小事自然也是不會表露出太多的喜好來。
可現在,堂堂淮王嚐了一口普普通通的一碗臘腸燜飯後,神情竟然有些凝滯了。
怔住了。
拿著筷子的手在空中停了好一瞬。
這個反常的舉動立刻就引起了福貴公公的注意,“王爺?”
他警惕上前,就要去檢查那碗飯,大廚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傅盛江忽然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他回過神,顯然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也像是為了確認某件事,於是繼續用了幾口。
越用,傅盛江臉上的驚訝之色就掩蓋不住了。
福貴大概是反應了過來,也吃驚地睜大了眼,趕緊問:“這臘肉飯誰做的?”
劉媽媽從剛才開始就提心吊膽的,這會兒連忙道:“是新來的廚娘,姓梁。”
福貴試探性看了好幾眼自家主子爺,只見傅盛江的驚訝已經消失不見了,到底是穩得住,現在已經變成了愉悅。那碗牛肉麵再也沒有動過,反而是臘肉燜飯消了不少。
福貴臉上浮現出笑意,靜靜等著王爺發話,果不其然,傅盛江舒爽吃完之後放下了筷子。
“不錯,賞。”
劉媽媽和大廚房的人都驚愕的抬起了頭。
福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位梁廚娘呢,可跟來了?還不快進來謝賞?”
劉媽媽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讓人去外頭傳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