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很深。
昭禾小心翼翼的跨過滿是腳印的雪坑,將圍巾系得更緊了些,腳步一深一淺的來到了學校。
沉向晚為她支付所有的醫藥費,她本可以在醫院多待幾天,卻擔心落下功課,急匆匆回了學校。
上樓梯的時候,她的心跳莫名加速,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彷彿只要她走過樓梯拐角,來到教室門口,就會看見自己被扔出來的課桌,書包作業散落一地,還有那些或奚落或憐憫的眼神。
可是教室走廊乾淨整潔,並沒有出現她擔心的場景。
她捏了捏書包肩帶,推開教室門,嬉鬧的眾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目光紛紛落在她身上。
冷風不斷吹颳著她的頭髮,她的後背一陣發涼,不知是因為零下的溫度,還是一些人不善的目光。
有那麼一剎那,昭禾真的很想要逃離這裡。
“你回來啦。” 一個聲音倏然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頭,抱著一沓試卷的少年站在她身後,笑得眉眼彎彎,輕聲道:
“快進去,外面又下雪了。”
姜言煦高挑的身軀為她抵擋住了寒風,在教室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她輕輕點了點頭,嘶聲道:
“好。”
他看著她的眼神溫柔極了,道: “走吧。”
只要目光落在姜言煦身上,就感受不到那些人的注視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穿過走廊,昭禾跟在他身後,他蓬鬆的黑髮沾了幾片雪花,黑色的圍巾上也有… …
誰知他突然回頭,她瞳孔一晃,立馬移開了視線。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姜言煦突然向她湊近,問她: “你剛才在看我嗎?”
她低下頭,短暫幾秒,又抬起眼眸,道:
“雪花。”
昭禾下意識的伸出手,卻又在發覺唐突的一瞬間怔住,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
姜言煦反應很快,向她湊近幾分,低下頭,以一個傾聽者的姿態靠近她,低聲道: “你要幫我摘下來嗎?”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摘下了他頭髮上雪花。
雪花在她的指尖融化,她纖細的手指發紅,凍傷明顯,他用紙巾輕輕將她指尖的雪水擦乾淨,一舉一動溫柔極了。
她注視著他低頭時睫毛在臉上投落的陰影,差點以為這只是一場夢。
好在這不是夢。
因為第二天,她的桌屜裡出現了一支凍瘡膏。
—
午休結束,一隻胳膊攔住了走出教室門的昭禾。
“什麼時候回學校的? ” 沉向晚倚靠在教室門框,一下子捏住她的臉頰,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
“怎麼不來找我?”
昭禾難掩眼底的慌亂,用力去推他的手腕,道: “別碰我。”
如果要折磨她,她希望至少不要在這裡。
“為什麼不能碰你。” 沉向晚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加大了手勁,將她的臉頰捏得生疼,俯下身,道:
“怕被你喜歡的人看見是不是?”
“你放開我!” 昭禾怒視著他,眼中滿是恨意。
他卻突然笑了起來,捏著她的臉頰,輕輕一掰——姜言煦正從走廊的另一邊走來。
“看看是誰來了。”
她臉色一白,沉向晚的聲音持續從身後傳來: “你喜歡的人就是他,是不是?”
昭禾無法言語,眼眸被陽光晃得刺痛,她意識到這是一種羞辱,一個她實在難以擺脫的羞辱,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在她絕望之際,沉向晚卻倏然鬆開了手,把怔愣的她拽到了身後。
她不用再以一臉眼淚去面對姜言煦。
昭禾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目光被他寬闊的肩膀完全遮擋,正想稍微探出頭來,就聽見了他帶著威脅意味的聲音:
“給老子站好。”
這是什麼意思,原本是要羞辱她的,到頭來卻不想讓她看見姜言煦?
昭禾沒有注意到,沉向晚伸出手,與姜言煦的拳頭輕輕相撞,這個動作顯得如此自然和默契,彷彿他們之間有著深厚的交情。
“你怎麼來了?” 姜言煦問道。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昭禾驚詫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竟然認識。
“來找一個人。” 她聽見沉向晚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你認識昭禾嗎? 年級前三的那個好學生。”
姜言煦輕輕 “嗯”了一聲。
“你們關係很好?”
她開始止不住的發起抖來。
不等姜言煦回答,沉向晚直接用力把她拽了出來,她踉蹌幾步,沉向晚眼含笑意的注視著她,道:
“來,認識一下我的表哥。”
昭禾瞪大了眼睛,眩暈不已,彷彿整條走廊都開始扭曲,她看著面前的沉向晚,又看了看姜言煦,心中一團亂麻———
在這個時候,她才恍惚意識到… …
他們臉龐的輪廓的確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