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淮猶豫。
躺著的人叫柴平章,是皖城駐地的軍長。皖城生變,他回來彙報情況,商討對策。
期間情緒激動,暈倒了。
柴平章唇色泛紺,溫瓷上前查看他的瞳仁,已經有擴散的趨勢。
催促:“把他放下!”
抬人的副官們不敢作主。
紛紛看向傅景淮。
溫瓷急的不行:“再拖下去,他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傅景淮鬆了口:“放下。”
副官們小心的把擔架放地上。
溫瓷顧不得自己穿了旗袍,也顧不得路面冰涼,跪在地上開始用心肺復甦術救人。
傅景淮蹙眉看她。
這樣的救人方式他沒見過,很懷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柴平章沒有甦醒的跡象。
溫瓷俯耳在柴平章胸口聽了聽,抬頭招呼旁邊一個副官:“過來幫忙。”
副官看了眼傅景淮。
得到點頭才過來。
溫瓷邊做胸部按壓,邊教他:“深吸一口氣,捏住他鼻子,用力吹到他口中。”
副官愣住。
溫瓷:“快。”
副官慌忙照做。
傅景淮急的在旁邊來回踱步。
看到副官的動作,怔了下,想說什麼,忍住了。
五分鐘過去了。
柴平章還沒動靜。
傅景淮盯著她的動作,耐心一點點流逝,壓著最後的性子問:“你到底會不會救?”
溫瓷:“再給我點兒時間。”
提醒副官人工呼吸。
又過了幾分鐘。
傅景淮耐心全失。
只剩暴躁。
他掏出槍對準了溫瓷:“再說一遍,不會救就讓開。再耽誤時間,老子斃了你!”
溫瓷停下了動作。
傅景淮以為溫瓷害怕了。
收了槍。
正要吩咐副官把柴平章抬上車,只見他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溫瓷用了近二十分鐘,把他從閻王殿拽了回來。
“醒了!”
“柴師座醒了!”
做人工呼吸的副官尤其激動。
溫瓷起身。
因為跪的太久,腿麻了,險些站立不穩。
傅景淮伸手扶住她。
眸光閃爍,透著不自然。
身為醫生,溫瓷不是第一次被誤解,並不在意。
站穩後立刻抽回了手。
平靜的提醒傅景淮:“心臟驟停的原因有很多,他醒了,並不意味著危險期就過去了。最好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排除病因。”
傅景淮已經沒了剛才的戾氣。
順從點頭:“這就去。”
招呼副官把柴平章扶到汽車後座上。
上車前,他問溫瓷:“你一會兒要去哪兒?”
溫瓷:“回老宅。”
傅景淮:“我安排車送你回去。”
三月的天氣乍暖還寒,昨夜又下了一場雨,這會兒風冷涼嗖嗖的。
溫瓷出了一身汗,風一吹,寒氣直往心窩裡鑽。
她不想受涼感冒,點了頭。
“謝謝。”
傅景淮頷首。
交待副官送溫瓷回傅家老宅,他帶柴平章去了醫院。
回到攬星居,溫瓷才顧上看自己的膝蓋。
青了一片。
程嬸心裡一驚。
差朝雲去管事那取治跌打的藥,她則是打了盆熱水過來,幫溫瓷熱敷。
“二少夫人,您出去一趟,怎麼傷成這樣?”
溫瓷皮膚薄,膚色又白,一點傷痕都很明顯,何況跪了那麼久。
不以為然的道:“沒事兒。”
程嬸看著她傷處,只以她在督軍府罰跪了,故作輕鬆,不敢再多問。
朝雲取了藥回來。
程嬸邊幫溫瓷塗藥,邊小心勸說:“請督軍回來吃飯的事兒,二少夫人要是做不到,不如就跟夫人服個軟吧。夫人就算不高興,看在二少帥的面子上,也不會太為難二少夫人的。”
總比兩頭受罪強。
溫瓷聽出程嬸話裡的意思。
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跟程嬸說了事情原委。
程嬸這才放下心來。
正要說什麼,一道女聲傳了進來:“被罰了就是被罰了,還編出個救人的藉口來,那麼厲害,軍醫院怎麼沒把你聘了去?”
溫瓷抬頭。
沈詩瑤得意洋洋的走了進來。
她本來在傅夫人屋裡,聽下人稟報,說朝雲去拿了治跌打的藥膏,她趕來看怎麼回事。
進門,就看到了溫瓷青紫的膝蓋。
這不是跪的。
她把頭擰下來!
四目相對,沈詩瑤哼了哼:“你看什麼看,出去給傅家丟人現眼,還不讓我說了?姑母也不知聽了誰的攛掇,竟以為你能請得動姑父。真看得起你,沒用的東西。”
程嬸想反駁,被溫瓷攔下。
溫瓷笑吟吟的:“表姑娘說的對,這事兒我確實力不從心,晚些去向夫人請罪。”
沈詩瑤一腳踢在棉花上。
又挑了半天毛病,溫瓷根本不接她的茬。
她倍感憋悶,悻悻的走了。
她走後,朝雲憤憤的道:“一個表小姐,還沒當上這宅子的主人呢,就到處逞威風。”
溫瓷笑笑:“我們過自己的日子,不用管別人。”
朝雲扁扁嘴。
不說話了。
程嬸也替溫瓷憋屈。
想起她在傅夫人面前的表現,又覺得她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人。
不理會,可能是對方不值得或者沒到時候。
溫瓷去了書房。
她把搶救柴平章時的細節記了下來。
這些都是珍貴的案例,在以後的診療中,能起到參考作用。
如果可以,她還想知道柴平章的病因和後續治療情況。
資料越詳細,參考價值越高。
溫瓷在書房待到中午。
透過窗子朝外看去。
攬星居後面是個小花園,園子四周種滿了梧桐樹。正午的陽光落在樹頭上,有一片片新生的綠芽。
春天啊。
原本是希望的季節。
朝雲提了菜回來,程嬸來喊她下樓吃飯。
她擱了筆。
剛下樓,就聽到外面有汽車引擎聲。
傅景淮掐著點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