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學
百萬書友的精神家園

第4章

尉遲硯的馬車緩緩駕駛向城西,和司馬大人一起,搜查刺史名下的幾座私礦。

豈料路過一處店面,圍觀者將道路堵得水洩不通。

他挑開車簾,一眼便看到不遠處玉晚的嬌瘦身影,涼薄視線直勾勾盯過去。

“那不是玉夫人嗎?”

司馬大人嘿笑一聲,“前幾日下官看在您的面子上,替她行了方便。其他人一月才能辦好的經營證,下官只用了兩日。”

他蒼蠅搓手,滿臉寫著邀功。

尉遲硯側目而視,眼底閃過危險,和幾分莫名其妙:“本王的面子?”

小寡婦的事與他何關。

司馬大人沒察覺到不對勁:“對呀您不是在意玉夫人,還替她撐腰……”

“本王何時說過,在意那個寡婦?”尉遲硯沉下眉骨,上位者明顯慍怒。

他絕不可能在意死了丈夫的女人。

更何況那個女人是玉晚。

瞬間迸發的殺意襲來,司馬大人腦袋涼颼颼,連忙下跪:“下官知錯,請攝政王恕罪。”

他嘴角大痣顫顫。

攝政王是大男人,誰願意讓人看出見不得光的心思,是他急於邀功一時忘形。

尉遲硯一腳踹開礙眼的胖子,按著跛腿的膝蓋:“除非本王眼瞎,才會在意她。”

他厭惡玉晚的娘,自然也厭玉晚。

他沒殺她已算她走運。

而不遠處。

玉晚出於大夫本能,稍稍近前,探頭觀察小孩的狀況:“他沒有生病,大概是中毒。”

不過也只是猜測。

婦人不讓她靠近,沒法細診。

“你瞎說什麼,我兒怎麼可能中毒,大夫們都說他是生病!”

婦人死死護著孩子,邊哄他,邊紅著眼怒瞪玉晚:“我們不將店面轉給你,你存心咒我兒子是不是!”

“姑娘就別添亂了,你不是大夫。”王老闆煩躁不已,對玉晚做出手勢:“還請速速離開,店面不便轉讓給你。”

圍觀者不明所以,對玉晚指指點點。

直到有眼尖百姓認出她的身份。

“她不是城東的玉大夫嗎?”

“我一年前肚子痛得打滾,別人都說我沒得救,棺材都準備好了。”

“誰知我娘子請玉大夫上門,說我是腸癰,她和夏大夫一起,從我肚子裡割出一節腸子,你們猜怎麼著?”

“嘿!肚子不痛,病也好了!”

能下地幹活,一頓能吃三大碗。

大家驚疑不定,嘖嘖稱奇:“你沒撞鬼吧?掏出腸子還能活?你騙誰呢!”

“就知道你們不信,所以我都不敢往外說,來,都瞧瞧。”

男人掀起衣服,露出肚子,貼近腹部的地方,有一條蜈蚣疤痕。

他所言不虛,又有證據,引得不少人信服。

王老闆和婦人愣了神:“你……”

他們兒子病了半月有餘,玉晚那時手重傷,沒能出診,所有沒及時求到她頭上。

大夫們都叫他倆趁早準備身後事,他們卻不肯放棄。

玉晚趁熱打鐵,讓婦人解開孩子上衣,翻開上下眼皮,耳朵貼近胸口聽了聽,不出所料心跳緩慢。

“他之前上吐下瀉,頭痛不止?”玉晚似變了個人,冷靜縝密,像無情的劊子手。

婦人下意識點頭:“對,毓兒那日下學回來萎靡不振,噁心犯吐,一直喊疼。”

“之後四肢麻木,嗜睡不醒,還總是流口水。”玉晚動了動裹著紗布的手,“甚至間歇性心跳驟停,偶爾痙攣。”

婦人連連稱是。

望聞問切後,玉晚心中已有數:“你家附近有一種紫紅色的,傘狀單瓣花,是與不是?”

婦人望向自家相公,二臉震驚。

他們家後院有片好看的花叢,近些年開得茂盛,兒子總愛去那裡玩兒。

“它叫半年紅,葉似竹葉。”

玉晚得出結論:“他應當是誤食了它,好在量極少,性命才能拖延至今,去取甘草吧。”

夫妻倆雙雙愣住,卻耽擱不得,連忙照她的吩咐,將苦參、甘草等碾成汁,急急餵給兒子。

僅過一盞茶功夫,孩子逐漸停止抽泣,烏紫的唇也慢慢紅潤,是為毒解。

“近日飲食清淡些,衣服穿厚點,彆著涼,不日便能活蹦亂跳。”

玉晚小眉毛微挑,她見過夏大夫出診,遇見過類似的情形,提起的心終於落回去。

婦人眼眶泛酸,激動下跪磕頭:“多謝玉大夫,先前是我氣急嘴賤,冒犯了您。”

方才放盡狠話,她羞愧難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王老闆跟著下跪,阻止妻子繼續扇巴掌,抹了抹淚認真叩拜:“多謝玉大夫救我兒性命。”

夫婦倆老來得子,最在意傳家香火。

他們佩服感激玉晚,不趁人之危,沒拿孩子性命威脅轉讓門店。

玉晚煩躁,擺擺裹著紗布的小手,鬱悶轉身離開,拿不下門面,還倒貼出診,虧得要死。

要是祁景闌沒死就好啦,還能幫她算算賬。她也不用冷靜得像鬼、謹小慎微得像蟑螂。

尉遲硯手指微頓,保持著挑簾的動作,漆黑瞳孔裡倒映出不遠處的身影。

他探聽到玉晚開了一家回春堂,藥價低廉,偶爾碰上藥材漲價,便入不敷出。

邊心疼錢,邊低價出診,糾結又矛盾,像掰著手指精打細算的鐵公雞。

尉遲硯透過人群穿梭的縫隙,隨玉晚的步子,目光一步步落在石階,眼底浮現細微探究,和難以揣摩的深暗。

她治人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像悲天憫人的仙子,於他而言倒像諷刺與譏誚。

他古怪勾起唇角,可算是知道小寡婦為何常常虧損。

“玉夫人留步,轉讓手續過了官府,無法撤回,店是留不住了,與其讓給李公子,不如轉給您。”

王老闆急忙攔住玉晚:“先前夫人騙了您,李公子低價逼咱們轉手,不轉便要將咱們趕出蜀都。”

若是門店已有下家,字據為證,李公子便無法從轉讓上作孽。

城西沒有任何一家店面比王老闆家好,不怪刺史的兒子覬覦。

玉晚看中王老闆的豐富經驗:“你我共營,我有幾道新品,只要繼續盈利,咱倆四六分。”

“至於轉讓的錢,從分成里扣。”

王老闆眼泛淚花,感動不已,既能以最大限度保住店面,還能繼續做老闆,當即拍板蓋章摁手印。

不知不覺把自己賣了出去。

玉晚心說,只是過個手續而已,她沒出一分錢,空手套白狼還得四六分成,不知他在感動什麼。

消息傳到李公子耳朵時,已眼見她起高樓,眼見她宴賓客。

在得知對方是玉晚後,原本氣得將對方打成肉醬的心思忽而一轉,抬了二十臺聘禮,大搖大擺堵在食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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