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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切都因為我不是你們親生
我恨透了家裡每一個人。
奶奶罵我是累贅,爸爸對我毫不關心,媽媽將我呼來喝去。
他們沒做錯,只是把愛都給了癱瘓的哥哥。
一開始,我曾幻想過他們愛我。
而如今,我只想遠離這個家。
但沒想到,後來我真的得到了他們全部的愛。
只是……時間能不能再久點?
1
滿桌子的豐盛菜餚,還有蛋糕,就連禮物打包盒都很精緻。
一家人難得團聚,只因為今天是我哥的生日。
五口人,四個凳子。
哥哥坐的是輪椅。
隨著蠟燭吹滅,我又重新看見了他們的模樣。
奶奶的慈祥,爸爸的笑容,媽媽的溫柔,還有哥哥一臉幸福。
只有我,看著他們的眼神像仇人。
禮物盒裡面是哥哥心心念唸的手辦。
爸爸藉口說太貴不給我買一百塊的生日禮物但轉頭就給我哥買了大幾百的東西。
我一句話沒說只是回到房間鎖上門。
房間外傳來一陣吵罵聲,想都不用想,是奶奶和爸爸要衝進來教育我,被我媽制止了。
而我哥只會看熱鬧。
在他們眼裡,我哥永遠排第一位,我排最末位。
就因為他是殘疾,他們一直對我說要好好照顧哥哥。
當時我拒絕了他們,然而迎來的不是理解,而是奶奶的一巴掌。
到現在,我和奶奶都水火不容。
哥哥生日因為我的倔脾氣搞砸了。第二天,爸爸就又去了外地打工。
一早我在房間內就聽見爸爸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唯獨我,被遺忘了。
但無所謂,還有三個月,我就可以遠離這個家。
離得越遠越好,最好他們每個人都不要再見到。
那晚,我故意和同學玩得很晚才回家。果不其然,剛進家門,奶奶指著我的鼻子對我一通亂罵。
「死丫頭!早就和你說了,晚上要帶你哥哥出去散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她越罵越激動,還罵我是累贅,掃把星。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巴掌結結實實落在了我的臉上。
瞬間,我的臉變得火辣辣,摸上去腫得厲害。
我捂著臉對她大吼道「對!我是累贅,是掃把星!那你們當初為什麼還要把我生下來!?」
「生我就是為了羞辱我嗎?」
氣得我把書包甩出去好遠,路過廚房的時候看見媽媽臉色烏青。
我頓時意識到……好像剛才說的氣話被她聽見了。
我有點後悔說那句話了,畢竟她十月懷胎很辛苦。
但……為什麼生我又不愛我?
2
凌晨五點,鬧鐘嗡嗡作響。這是我的起床時間,距離上學還有一個半小時。
在這期間,我要負責家裡的衛生還有午飯。
奶奶是個環衛工人,從半夜三點要幹到下午。媽媽做家政,要負責主顧家裡的一日三餐和日常衛生。
於是哥哥的午飯就落到了我頭上。
我無辣不歡。
所以每次做的菜都辣得要命。
可他不能吃辣。
每次吃我做的菜都要喝上幾瓶水,他還不好意思讓我帶他去廁所,只能憋著等媽媽下班。
後來,他知道是我做的飯就再也沒吃過。
我倒是開心了,不用做他那份,就可以多睡一會兒。
很長一段時間他一天只吃兩餐,漸漸地媽媽好像發現了點什麼。
「小淮,多吃點,最近是不是瘦了很多。」
媽媽說著夾了塊肉放在我哥碗裡。
我頓時心裡一驚,低著頭餘光瞟著我哥生怕他將一切都抖落出來。
但他只是淡淡回應「胃口不好,吃得少。」
聽見他這麼說,我鬆了口氣。
還好沒被發現。
後來,我媽覺得是我做得飯不好吃才導致我哥瘦了,她開始每天想方設法地做著好菜讓我哥胖幾斤。
那段時間,家裡的伙食明顯比前段日子好多了。
就連平日吃不到幾次的油燜大蝦三天兩頭都能吃上一次。
只是分量很少,而且幾乎都在我哥碗裡。
我卻一塊都沒吃到。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最想吃的菜都是油燜大蝦。
有一次,我終於如願以償吃到了油燜大蝦。
只是付出的代價有點慘,整整掛了一晚的吊瓶。
然後我就將油燜大蝦列入了黑名單。
從蝦到火候、技術最後我連我媽都懷疑了,愣是沒找到讓我受罪的原因。
後來,再次住院時才知道。
我對海鮮過敏。
3
月考成績出來後班級要召開家長會,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和老師說家長出差了沒辦法參加。但是這次我考得太差了,排名下滑了20個名次。
老師說無論如何都要和家長談一談。
我知道我媽是不會去的,因為那天恰好是哥哥去醫院復健的日子。
所以在家長會那天,只有我的座位上沒有人。
事後,老師將我帶去辦公室單獨談話。
「楊晴,老師知道你家裡困難,但是學習不能落後。這次月考你下降了20名,明天把你媽媽叫過來和老師聊聊。」
我低著頭剛想拒絕,老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師希望你能更優秀!」
雙手被握住,溫暖從手背傳到了心裡。
看著老師眼睛裡滿滿的關愛,對比媽媽的偏心,我再一次和媽媽吵了起來。
在小區的花園長廊內,我哭得撕心裂肺,指責媽媽為什麼不愛我。
媽媽像是被震驚到,身子明顯抖了一下,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快步帶著打掃工具走出了小區。
當晚,我以絕食抗議,整晚都沒出過房間。
躲在被子裡偷偷地哭,把這一切都怪在哥哥頭上。
都是因為他!我才被家裡無視,於是我更恨他了。
半夜,我被餓得睡不著,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開冰箱。
平常冰箱裡面除了蔬菜什麼都沒有,可這次裡面有很多我愛吃的零食。
顧不上那麼多,我把那些都吃光了,以至於第二天早飯都沒吃。
媽媽甚至還問我,餓不餓?
我氣鼓鼓地摔門而去。
昨晚吃那麼多!怎麼會餓?
由於我沒帶午飯,以為在學校要餓肚子,卻在書包裡發現了吃的。
真是意外的驚喜!
回家後我依舊做出絕食的模樣,媽媽漠不關心的狀態讓我心寒。
但還好,老師似乎忘記了請家長的事情。
那天以後,我們默契地都不再提起此事,只是我對她的態度更冷漠了。
也是這天,我開始倒數90天。
高考完,我要離開他們,離開這個沒有愛的家。
然而當我真的離開了,才發現最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4
隨著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考試越來越多,交的資料費也開始增多。
幾乎一週就要交一次資料費。
而這時,爸爸被停薪留職了。
少了爸爸的工資,哥哥的醫藥費還要佔去一大筆,全家的開銷頓時緊俏起來。
每次要錢的時候,他都要問我是不是真的交資料費。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怕我撒謊亂要錢。
明明我沒有那種想法,但是他總是這麼問遭到了我的反感。
於是那天,我真的騙他要了一次資料費。
我拿了錢出去和同學玩了很久,回到家就看見爸爸的臉色不太對。
自知做錯了事的我被嚇得不敢出聲,通過媽媽才知道原來爸爸被辭退了。
那晚,家裡靜悄悄的,就連平時嘮嘮叨叨的奶奶也安靜了。
我躺在床上想起爸爸辛苦工作的樣子,糾結很久還是到了他房間門口準備承認錯誤。
可沒想到在門口卻聽到他們要將所有錢都存起來。
還聽到了哥哥兩個字,腦子裡理所當然地把這兩者結合了起來。
原來……家裡的錢都要留給哥哥用,我的資料費都要從他的那份裡面扣出來。
氣憤頓時佔了上風,一時間我忘了是因為什麼才來到他們房間門口。
我在門外大喊「你們真偏心!我不要當你們的女兒!」
隨後便將自己鎖在房間內,任憑媽媽怎麼敲門,我也無動於衷。
本來我和爸爸的關係就很疏遠,這件事之後就變得更加疏遠了,甚至像陌生人。
有次月考作文題目是父親,但是我的腦海中的父親偏心又自私。
於是我把幻想中的父親寫到了作文中。
那次作文我得了滿分。
後來,現實的父親與幻想中的父親模樣漸漸重合。
我才發現,我瞭解的只不過是表面。
他,一直都是滿分作文中的樣子。
5
爸爸被辭退後,全家除了哥哥最大的開銷就是我,正如奶奶所說,我真的成了全家的累贅。
可我不這麼認為,我有手有腿,等一畢業就可以去外面打工。
真正的累贅應該是哥哥,他什麼都不能做,還佔著家裡大半的資金支出。
奶奶卻不這麼想。
我知道,因為我是女孩子,而哥哥是男孩。
性別又不是我能決定的,為什麼奶奶要對我如此嚴苛?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離高考僅剩30天。
第三次模考在即,這次考試完全按照高考模式開展。
所有監考老師都很嚴格,甚至教導主任還放話,可以舉報抄襲和作弊。
即便是這樣,仍然有人作弊。
就是我的前桌孫祺,他手裡拿著搓成一團的小紙條,趁老師不注意就拿出來看一看。
一眨眼他的小紙條不小心掉在了我這邊於是我被同學舉報作弊。
儘管我和老師說了無數次我沒有作弊,本來老師都有點動搖。沒想到孫祺怕查到他頭上,索性誣陷是我作弊。
這件事還引來了教導主任,他直接讓我家長來學校。
我哭著給爸爸媽媽都打去了電話,結果沒人接。
奶奶接到電話則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學校。
但她的到來沒有為我洗清嫌疑,而是求饒直接讓我做實了作弊的事實。
因而這次考試由於作弊,我是班級最後一名。
出成績那晚我哭得昏天暗地,恨透了家裡每一個人。
和奶奶再也沒說過幾次話,感情逐漸淡薄。
直到很久以後,我都沒忘記這件事。
我自認為是奶奶害了我,但其實她是為了保護我。
6
和哥哥一樣,我也喜歡二次元。
但是我的房間內一個手辦都沒有,而哥哥的房間幾乎都是,他甚至還會自己做一些小玩意兒。
我在父母面前曾多次提過想要買個很喜歡的手辦,但總是被他們說亂花錢而拒絕。
每次被拒絕,我都會憤恨地看著我哥。
憑什麼可以給他買,卻不能給我買?
於是在某天我媽帶著哥哥去醫院復健時,我偷偷溜進他的房間拿走了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手辦。
準備放到網上置換。
剛放到網上就有人願意置換,當我拿到心愛的手辦時,給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屜裡,生怕被看見。
那幾天,我的心情也很好還答應了推著哥哥去漫展。
哥哥拿起一個手辦,認真看了很久,輕輕拿起又慢慢放下。
我們逛了很多攤位,想要買手辦但礙於沒錢還是沒買。
後來,我發現和我置換手辦的人提出要送我一個禮物。
等我收到的時候發現就是我最愛的那個手辦。
我開心極了,甚至還說如果我哥是你就好了。
文字聊天框一直顯示打字中,然而我收到的卻是短短幾字。
「你願意,我就可以是。」
於是我開始喊他好心哥哥。
漸漸地好心哥哥將我哥比了下去。
心裡開始認同我有兩個哥哥。
但很久以後我才發現,被我稱為哥哥的人從頭到尾只有一個。
7
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考,我考了全班第三,還得了300元獎學金。
回家後我將這筆錢交給了媽媽,這代表著我的能力。
我以為媽媽會將這筆錢存起來,但是沒想到等我再次問起時,她支支吾吾的模樣使我懷疑。
後來她承認,這筆錢給哥哥買藥了。
沒顧得上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我對她大吼「那是我的錢!為什麼要給他!」
媽媽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要解釋什麼。
路人都在看著我們,我一氣之下跑遠了。
回家之後我就開始翻戶口本準備辦身份證。
整個家被我翻得亂七八糟像進了賊,終於在父母房間的小抽屜裡發現了戶口本。
但是那上面卻沒有我。
我頓時想到班上有個同學也是發現不在一個戶口本上,過後質問父母才知道原來她是超生的,被掛在親戚名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亂想,原來這個家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甚至和他們都不在同個戶口本上。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可能奶奶說的累贅是真的,我真的不屬於這個家。
可隨後媽媽拿出一張紙,告訴我,我不是超生的。
但是比那還可怕。
那張紙是領養單。
我甚至連超生都不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們親生的。
小說《愛在細微處》試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