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侯府大喜之日，沈砚初派人将我送到庄子上，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白日里，他不是处理政务，就是陪着他的正室夫人。
京城里无人不知他和他的正式夫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但常常会在夜里，偷偷爬到我的床上。
“嫣儿，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是围绕他生长的菟丝花，如果当年不是他，我早就在街边冻死了。
可日子不久，那位侯府的正室夫人就找上门来。
他忌惮那位正室夫人的家世，只能对她为命是从。
（一）
十四岁那年，父亲病逝，母亲独自带着年幼的弟弟难以生存，将我发卖奴仆。
那是沈砚初当上小侯爷的第一年，我正在街边讨饭，看见桀骜不驯的小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从我身旁经过，忍不住出神。
没有注意到一旁赶人的侍卫，挨打后，沈砚初已经下马，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你愿意来侯府做事吗？”
我点头如捣蒜，像我这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人，侯府未免不是一条好出路。
侯爷刚刚开府，沈老夫人有心给侯爷挑一些侍妾，可沈砚初一直回拒。
那日听闻沈砚初从街边捡回来一女子，沈老夫人当天下午就见了我。
从那日起，我便日日在沈砚初身边伺候，成为他的通房丫鬟。
只要我在主院留宿，当天晚上老夫人就会得知，第二日免不了要挨一顿打，灌下避子汤。
正室没有过门之前，若是同房丫鬟有了身孕，是侯府的大忌。
沈砚初年少立功，老夫人自然不想在这么好的局势上面触霉头。
沈砚初每日政务繁忙，但从未有超过三天不来看我，凡是超过一天不来，也会让侍卫前来通报。
很快凭借他过人的天赋，屡屡立功，陛下亲自赐婚他和丞相之女。
“嫣儿，若我成婚之后，这侯府你是万万待不得了。”
我心中明白，无论他给我怎样的处置，我都会心满意足接受。
大婚一个月前。
沈砚初没有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结束之后依旧死死的抱着我。
“侯爷，如果我再不离开，老夫人要责罚了。”
沈砚初将头死死的埋在我脖颈处，柔声道：“嫣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微微转身，直视男人闪烁的眸子：“侯爷会给我一个名分吗？”
（二）
沈砚初微微张唇，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只将我抱的更紧一些。
我明白，他要娶的人是丞相嫡女，别说无名无分的我，就算是侯府也要忌惮三分。
话已经说出口，我鼓足勇气看着男人：“哪怕不是现在，再过个三五年也好，我愿意等的。”
沈砚初眼眸微动，将我揽入怀中：“嫣儿，别为难我。”
嗓子里哽咽了无数的话，但在男人悲凉的话语中慢慢吞咽进腹中，心中酸苦，无人可解。
沈砚初在当天夜里就离开了，院子里的婆子和婢女看着我受了冷落，明知道府里要来新人，上赶着给我吃下碟菜。
一连几天，沈砚初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我想，或许是因为那日我的唐突，让男人生气了，或许是因为大婚在即，完全没有闲心顾及我这里。
在距离大婚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几名侍卫将我的院子死死的锁了起来。
院子里杂草横生，看起来像是荒废很久。
而这里，也住了一位荒废很久的人。
一直在这里服侍我的老嬷嬷有些着急，也许是因为留在我身边一直看不见希望。
“姑娘，你就跟侯爷服个软吧，说不定侯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会放了您。”
沈砚初一直没有来到这里，我心里的情绪很莫名其妙。
有时会感到庆幸，他还没有将我赶走，留在这里我就还有希望。
有时会感到恐惧，不知什么时候我会突然死在这里。
“可是我连见都见不到他，又哪有机会跟他服软呢？”
老嬷嬷看着我烂泥扶不上墙，焦灼的坐在我身旁。
“这王公贵族纳妾都是常有的事情，宠妾灭妻也不在少数，就算未来的夫人是丞相嫡女，最起码侯爷现在心中还有你，为什么不去争一争？”
（三）
我摇了摇头：“如果不想死的太快，就安分一些。”
老嬷嬷怒目圆睁的瞪着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重重的摔门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日子更难过一些。
有时一日只能吃上一顿饭，有时是两日一顿，可能也只是看守院子的奴仆，吃下来的剩饭。
侯府大喜前夜。
这小院子紧紧关闭的门，破天荒的打开了。
我知道，是沈砚初来了。
这段日子，他故意冷落我，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陛下的圣旨刚刚下来，侯府正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我在这时跳出来，不用说别人，老夫人会亲自处置了我。
一个名媒正娶的名门千金，日后不知道会给侯府带来多少好处。
一个见不得光能通房丫鬟，该怎么样选择，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
沈砚初见到我之后，有些怔愣的看着我，将我拉在怀中，声音微颤。
“嫣儿，这段日子繁忙没有得空来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我轻轻推开面前的男人，规规矩矩的跪下去行礼。
“嫣儿恳求侯爷，如果实在不能给嫣儿一个名分，请求侯爷放我离开，嫣儿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男人身形一颤，想要伸手来拉我起来：“我不能给你保证，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名正言顺的留在身边，只不过现在不行。”
我微微后退，拒绝男人伸过来的手。
沈砚初转过身，过了半晌，缓缓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我紧紧的攥紧手心，一路上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男人。
生怕看一眼就会乱了心智，失去理智选择不离开。
马车内的物件齐全，就算是刚刚，我没有跟男人开口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也一定会在今天送我离开。
我忍不住自嘲：“洛嫣，这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四）
原以为这马车会通往我的新生，刚下车，一名婢女冷脸相迎的贴了过来。
“这就是洛姑娘吧。”
我点了点头，婢女俯身行礼：“奴婢采薇，从此以后贴身照顾姑娘。”
我心里一颤，原来沈砚初早就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不论我怎么挣扎，都只会是他精心雕刻笼子中的一只鸟。
可我想要逃脱，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个庄子在京城外，和普通百姓住的庄子并无两样，丝毫不会被人察觉，沈砚初寻到这里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沈砚初，既然你愿意花费心思为我做到这一地步，你会为我的以后打算吗？”
答案显而易见。
搬来这个庄子里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沈砚初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
换一句话说，或许他可能早就把我忘了。
我一直担忧会有有心之人，跟着侯府的马车来到此处。
来到这里一个月，我一直闭门不出。
女扮男装去京城中逛一逛，如果是男子的身份，就算被发现，沈砚初也不会为难。
“听说了吗？沈小侯爷和丞相嫡女现在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我还亲自看见，小侯爷骑着高头大马出城为娘子买糖，好像只是因为他娘子喝药怕苦。”
“沈小侯爷在大婚那天可是亲自把他的正房娘子抱进去，一步都没有让他的娘子吃苦。”
这样的消息不绝于耳，在出门前我就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是在听到沈砚初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或许是因为那些话语，第一次出门索然无味，不过在我回来的时候，庄子上就已经多了两名高头大马的人。
“洛姑娘，侯爷吩咐，日后你若需要什么，可派我们去购买，外面刀剑不长眼，姑娘只要安心在庄子上度日就好。”
我轻轻点头，回到房中，拿起针线笼子里的剪刀剪掉一缕青丝。
“采薇，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五）
果然，这日夜里，沈砚初和先前的每一次一样，偷偷爬到我的床上。
察觉到男人的步伐逐渐靠近，我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感受到后背贴到男人滚烫的胸膛上，我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小没良心的，我这么久没来找你，你也不想我吗？”
我微微张口却忍不住哽咽，转身死死的抱着男人。
察觉到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我缓缓平静情绪，面前的一切都太过于不真实。
“我还以为侯爷不要我了，自然不敢以下犯上，在侯爷面前晃动，不想让侯爷为难。”
我轻言轻语回应，故意将发丝绕到耳后，微微抬头，盈满泪光的眼映着烛光。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极美，看着男人痴愣的眼神，我主动贴上唇，把这段日子里的思念都寄托在这个吻里。
一夜无眠，沈砚初正值壮年，我也明白什么叫小别胜新婚的滋味。
这夜之后，我又重新得到沈砚初的宠爱，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来到这里看我。
我知道，总有一天他的正室夫人会发现我的存在，可是比起在暗地里当一只不见天日的老鼠，倒不如坦坦荡荡的面对这一切。
我的衣食也得到之前在侯府中的标准，身边的人伺候也更加尽心尽力。
我并不责怪他们任何人，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呢？
采薇从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和她是一样的人，或许是背后有人教唆她这样做。
自从我重新得到侯爷的宠爱之后，她的日子也比往日要好过些，对待我也更尽心。
我想先前对我苛责的人并不是她，她也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苦命人。
她家中有一名不能行动的老母亲，父亲早逝，弟弟被豪门贵族打断了腿，如今乞讨为生。
她需要钱，需要我给不了她的钱。
所以在正室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站在夫人身后，我并不感觉到意外。
我沉默的跪在地上，任由老嬷嬷接连不断的朝我脸上抽耳光。
责骂声不绝于耳，我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但从接近沈砚初的那天起，我就明白我迟早会有这一天。
夫人生的极好看，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的人一样，让人离不开眼。
大红色的丝绸华服，是我从未见过的好料子，满头价值连城的珠翠，就连最不起眼的配饰也能买了我这条命。
原来这就是丞相嫡女，温毓。
我的身上早已被打的没有一块好皮，不知道被打昏了多少次再被泼醒
她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厌恶的转身离开。
身后的嬷嬷会意，打开罐子，死死的扣着我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六）
我知道，像她这样的高门贵女，如果我要保命，此刻我应该磕头求饶。
说不定她会因为贤惠的好名声而放我一命，之后的事情暂且不说，最起码命保住。
可是这又如何，得到好名声之后，说不定会把我再次卖给人牙子，卖给烟花之地，从此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不愿。
像我这样的人，继续苟活下去也没意思，倒不如就此了断此生。
我不停的呛着口中的药，喝完药之后身上并没有任何疼痛，我很意外。
“多谢夫人，赐药……”
温毓转身眯起眼睛看向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就这么白白死了，用完药之后你会感受到挨打的千百倍痛苦。”
我疑惑看着面前的人：“夫人难道不想要了我的命吗？”
温毓嗤笑，门外马蹄声戛然而止。
“你的命，自然要由你最心爱之人来取。”
沈砚初慌乱的朝屋内奔来，看着我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眉头紧蹙。
温毓望向他，指着我：“砚初，她是谁？”
沈砚初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淡然道：“她只是我从前府中的一名不起眼的奴婢，你若是不喜欢，由你处置。”
温毓红唇勾起，轻轻挽上男人的胳膊：“原本我还以为她是以为会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不敢随意处置。”
顿了顿，看向我：“既然侯爷把这个人叫由我来处置，那便把她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