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魏禾的眼光不错，这家小饭馆的菜品很新鲜，味道很好，像秋铃这样喜辣的口味，吃着这些清淡的、不加任何添加剂的食材，竟也觉得津津有味。
魏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说道：“其实我认为你现在需要一些啤酒，但我不确定你今晚是否还酒精过敏。”
秋铃抬起头，对上他揶揄的眼神。
魏禾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也许是在外面待了很多年，他说话非常直接。
她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必要，很坦率地承认：“啊呀，被你看出来了。”
魏禾笑道：“那需要帮你叫一些吗？”
饭馆门口有一串风铃，清风吹过，叮铃叮铃的响声绕过心间。
沉默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在这段关系里，她沉醉太久，沦陷太久，迷茫太久了。
这样好的夜色，这样清凉的月光，她想要清醒地记住此时此刻，每一秒的心境。
魏禾还是那样温润如水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们吃了大概半个小时，魏禾查了一个地图，宜兰区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就在不远处，小城镇的人都睡得比较早，九点左右正好是夜生活最活跃的时间。
魏禾提议一起去看看，秋铃想了想，点点头。
与其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不如玩累了回去直接睡觉。
他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慢悠悠地闲聊说话，过了两个路口，再绕了一条街，等了一个红灯，星光广场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橙黄色的灯牌，巨大的logo印在半空，整片天空都暖黄暖黄的。
车流声，行人的交谈声，鸣笛声，自行车的摇铃声。
还有一阵轻缓的吉他声。
广场一角处，有两个男生抱着吉他，旁若无人的演奏。
他们在唱《米店》。
秋铃驻足停留下来。
魏禾没有询问她什么，他和她一起站在他们的不远处，安安静静地欣赏这场演奏。
一曲终了，秋铃缓步向前，魏禾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
她轻声开口：“你们会唱许巍的歌吗？”
两个男生抬起头看着她，点了点头，秋铃颔首，退回到原先的位置。
前奏悠悠响起，秋铃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看向身旁的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他说话。
她目光如炬，说道：“魏禾，你还记得泰坦尼克号里的那支乐队吗？”
船快沉了，大家都慌慌张张逃生，只有那一支乐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旁若无人般演奏。
秋铃看着他们，想起了那支乐队。
魏禾在听到自己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瞬间，转过头，如水的眼眸缓缓地定在她的身上。
“也许就在这一瞬间/你的笑容依然如晚霞般/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
那两个男孩唱了一首许巍的《时光》。
魏禾看着秋铃，她并没有在笑，她的脸庞素面朝天，没有任何化妆品的修饰，浓烈的哀伤就这样溢在月光之下。
但她依然如晚霞般。
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
–
秋铃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还没到12点。
也许是宜兰的生活节奏太慢了，她觉得她都快筋疲力尽了，一看时间，今天都还没过完呢。
手机上有七八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大部分来自李乐乐，还有两条来自家里。
宋舒白的对话框在第一页的最下面。
最后一段对话是他叮嘱她收拾衣物出差，她回了一个“喳”。
恍若隔世。
她太累了，躺上床以后，衣服都没有换，仰在柔软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秋铃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是商务部的郑小漪。在之前的伴旅计划中，她们一起共过事。
郑小漪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她身高不高，总是穿着鞋底很厚的内增高鞋。她笑着对秋铃做了个鬼脸：“扰你清梦啦，是许总让我来问问你，说是昨晚和早上都没见到你去宴会厅吃饭，怕你不舒服。”
秋铃受宠若惊：“啊，稍等我十分钟，我洗漱完就来。”
郑小漪点点头：“那我先下去啦。”
秋铃道完谢，关上房门开始洗漱。
幸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否则带妆睡了一晚上，现在就别想见人了。
她简单洗了把脸，漱口刷牙，涂了一层防晒。
看了看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神色，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支隔离，补了一点肉桂色的唇釉。
气色好些了，她拿起包和围巾，走出房间。
昨天晚上的歌声让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拿了一些吐司面包，她还夹了个肉夹馍。
正准备找位置坐下，不远处的许之玟向她招招手：“小秋，过来坐。”
秋铃：“……”
她面带笑意，云淡风轻，坐在了许之玟的右手侧。
宋舒白坐在秋铃的对面，神色自若，咬了一口面包。
许之玟笑着问她：“听大厅经理说，你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是去哪儿玩了吗？”
秋铃强颜欢笑：“对，我第一次来这里，很喜欢，随便逛了逛。”
“年轻人精力就是好，”她温和地笑着，说话慢吞吞的，却很有力量：“前天晚上麻烦你了。”
她说的是宋舒白“喝多”的那天。
秋铃强压住内心里那股不自在的别扭感觉，余光瞥到那个人，他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抬起头，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来，惹得秋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她干笑道：“许总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说罢，许之玟又侧过头笑话宋舒白：“你瞧瞧你那天，非要逞强，要不是小秋啊，看你要怎么办。”
宋舒白配合地笑了笑，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啃了一口肉夹馍。
万幸的是，许之玟很快转移了话题：“进展顺利的话，我们下午就回程了，一会儿办完事，可以去超市逛一逛，宜兰的茶叶很不错，带一些回去送人很合适。”
秋铃乖巧地回应：“好，谢谢许总。”
过了一会儿，宋舒白抽了两张桌上的抽纸，一张递给许之玟：“玟姐，差不多了。”
许之玟看了一眼腕表，点点头，随即对秋铃笑道：“你慢慢吃，太瘦了，多吃一些。”
秋铃站起身送行：“许总慢走。”
宋舒白走在许之玟后面，像一阵风一般经过她身边。
空气里只有余留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