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学
百万书友的精神家园

第4章

灵脉在符堂后山最深处,穿过三重符门禁阵,才抵达一处半开的石窟。石窟内壁布满天然晶簇,晶簇间流淌着淡淡的灵光,像无声的河。

云舒随顾玄踏入石窟时,第一感觉是“静”。

不是符镜阁那种压抑的静,而是灵脉自身的沉静——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呼吸绵长,吐纳之间便让人心神安稳。

石窟中央立着一石柱,石柱上嵌着一枚拳头大的灵石,灵石色泽青润,灵光如水波般荡漾。石柱四周刻着繁复的引灵纹,纹路由粗到细,像把灵脉的力量一点点“导”出来。

顾玄走到石柱前,抬手在引灵纹上轻轻一按。

引灵纹亮起,灵脉的力量被牵引而出,化作一圈圈柔和的光,缓缓扩散。

顾玄回头看云舒:“灵脉能给你坠子充能,但也会放大你坠子的‘古路气息’。”

他语气平静:“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吸得越多越好,而是——以封养锁。”

云舒心头一凛:“以封养锁?”

顾玄点头:“锁印第二层是锁天机,第三层是‘以封养锁’。你用封抑制坠子的外放,用锁收拢坠子的内蕴。这样坠子会越来越稳,推演越来越准,气息却越来越难被察觉。”

他指了指石柱:“你把坠子放在引灵纹的边缘,不要放在正中。正中灵压太强,你压不住。”

云舒依言将黑玉坠子放在引灵纹边缘。

坠子刚一接触引灵纹,便像被唤醒的兽,轻轻一震。坠子背面的锁息纹亮起一线血色,随即又被云舒眉心的锁印压下。

云舒运转《封印敛息诀》,锁印的封势与锁息纹的封势交缠,像两层鞘,将坠子层层裹住。

灵脉的灵光缓缓渗入坠子。

坠子内部的推演阵被一点点“喂”醒,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反而像被驯服的马,步伐沉稳。

顾玄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云舒眉心的锁印上,像在确认她是否能守住那道“封”。

云舒的神识沉入坠子。

她没有进行符眼推演,只做最基础的“锁路”——让坠子内部的符路沿着固定轨迹运行,不溢出、不紊乱。

就在她以为一切平稳时,石柱上那枚灵石忽然微微一暗。

暗得很短暂,却像有人在灵脉上轻轻掐了一把。

云舒心口一跳,下意识抬头。

顾玄的眼神也沉了下去。

他抬手在石柱上一拍,引灵纹瞬间亮起,强行稳定灵脉。可下一瞬,石窟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锁链扣合。

云舒循声望去,只见石窟最深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灰袍,袍角沾满尘,像常年守在不见天的地方。他的脸被一张符纹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眼——那双眼没有情绪,像两块冷玉。

云舒的第一反应是:看符人。

可顾玄却在此时开口,语气竟比以往更郑重:“守印人。”

云舒心口一震。

守印人——符堂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传说他们不属任何一脉,只守符堂的“印”,守符堂的“禁”,守那些不能被翻开的旧账。

灰袍人走到石柱前,目光落在黑玉坠子上,停了两息。

他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

可云舒却感觉到,自己的锁印在发热,像被什么力量“看”穿了封。

灰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古印醒了。”

顾玄拱手:“是。”

灰袍人:“钥匙也醒了。”

顾玄:“是。”

灰袍人沉默片刻,又道:“钥匙不该在她手里。”

云舒心头发冷。

这句话像宣判。

顾玄却不退:“钥匙在她手里,是命。”

灰袍人看向顾玄:“你要保她?”

顾玄平静道:“我要保符堂。”

灰袍人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像石头摩擦:“保她,就是保符堂?”

顾玄没有解释,只道:“她母亲的旧案,该翻了。”

灰袍人的目光骤然冷了一分:“旧案封了。”

顾玄:“封得住案,封不住因果。”

两人的对话像两把刀在鞘里相撞,没有火花,却让人脊背发凉。

云舒握紧掌心,强行让自己不后退。

灰袍人终于将目光转向云舒:“你叫云舒?”

云舒拱手:“弟子云舒。”

灰袍人:“你母亲叫云清月?”

云舒指尖一紧:“是。”

灰袍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在石柱引灵纹上轻轻一点。

引灵纹瞬间暗了一截,灵脉的力量像被硬生生掐断。

云舒眉心的锁印猛地一震,锁息纹也随之亮起,血色纹路在坠子背面游走,像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制。

灰袍人淡淡道:“你能守住封,说明你比你母亲当年更稳。”

他顿了顿:“但你也会比她更危险。”

云舒没有问“为什么”。

她知道,这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是多余的。

灰袍人转身,走向石窟深处:“顾玄,带她走。今灵脉异动,会被人察觉。”

顾玄点头:“明白。”

灰袍人临走前,又丢下一句话:“看符人在布网。你若想查旧案,先学会——别掉进网里。”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融入阴影,像从未出现过。

云舒怔在原地,心口仍在狂跳。

顾玄抬手收起黑玉坠子,递给云舒:“走。”

云舒接过坠子,发现坠子比之前更凉,凉得像一块真正的玉。可她能感觉到,坠子内部的推演阵比以往更“沉”,更“稳”。

她低声问:“顾师,守印人……到底站在哪边?”

顾玄看了她一眼:“守印人只站在‘印’那边。”

“印要封,他就封;印要开,他就开。”

云舒更不懂了:“那他今为何放我走?”

顾玄没有回答,只道:“你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资格懂。”

两人刚走出石窟,顾玄忽然脚步一顿,抬手在云舒肩头一按。

云舒只觉一股厚重的封势压下,将她全身的气息连同坠子的波动一并压住。

顾玄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看。”

云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竹林边缘有一道极淡的影子一闪而过,像被风抹去。

看符人。

云舒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忽然明白守印人那句“看符人在布网”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不满足于窥探,开始试探,开始布局,开始寻找一个能让她“自己交出钥匙”的机会。

顾玄带着云舒穿过三重禁阵,回到内门区域。

一路上,云舒都在想母亲的旧案。

母亲当年为何失踪?为何濒死?为何只留下“别让他们找到钥匙”?

钥匙到底指坠子,还是指她自己?

回到住处时,门外竟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没有封条,没有署名,像随手丢下的。

云舒盯着木盒,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好奇,而是警惕。

顾玄却示意她打开。

云舒缓缓掀开盒盖。

盒内铺着一层黑色绒布,绒布上放着一枚灵石——中品,灵光温润,比她之前那枚更纯。

灵石下压着一张薄薄的符纸,符纸上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你母亲的真相,今晚三更,来后山‘旧符库’。”

云舒心口一沉。

旧符库——符堂最忌讳的地方之一,传说那里封存着无数被禁的旧符与旧案,常年由守印人看管。

顾玄看着那枚中品灵石,眼神冷得像冰:“饵。”

云舒低声:“他们想用真相换钥匙?”

顾玄点头:“或者用真相你失控。”

他抬手将灵石与符纸一并收起:“你今晚不去。”

云舒抬头:“可这是线索。”

顾玄看着她:“线索也是绳套。”

他顿了顿,语气却更坚定:“但他们既然递了饵,就说明他们急了。”

“急了,就会出错。”

顾玄将一枚新的符牌递给云舒:“今晚你照常抄写戒律。子时,来符镜阁。”

云舒接过符牌:“顾师要做什么?”

顾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要教你第四课——如何用别人的饵,钓别人的鱼。”

云舒握紧符牌,掌心发热。

她知道,真正的局,从这一刻才开始。

而她的每一步,都必须踩在灵石与封印之间,既不能让火熄灭,也不能让火照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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