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学
百万书友的精神家园

第2章

赵珩抱着浑身发颤的柳如烟,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偏殿。秋的风卷着桂花碎瓣,扑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戾气。侍卫押着面如死灰的御膳房管事,一路往主殿去,金砖地面被踩得咚咚作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鸽子。

主殿的门,是被赵珩一脚踹开的。

柳清鸢正坐在窗前,摩挲着一枚缺了角的赤金护心镜——那是她摔碎后,又让锦儿一片片粘起来的。听见声响,她猛地抬头,撞进赵珩淬了冰的目光里,指尖一颤,护心镜掉在地上,再次四分五裂。

“柳清鸢!”赵珩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你竟敢对烟儿的孩子下手!你竟敢!”

柳清鸢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撑着桌子站起身,小腹传来一阵坠痛,让她忍不住弯下腰。锦儿扑过来扶住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下!不是娘娘!是他们陷害!是柳如烟设的圈套!”

“圈套?”赵珩冷笑一声,指着跟进来的管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管事被侍卫按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哭喊着求饶:“太子妃娘娘!奴婢招了!是您给的红花粉,让奴婢掺进柳侍妾的安胎药里!奴婢也是被的啊!”

“你胡说!”柳清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管事的鼻子,“是你收了柳如烟的好处,反过来咬我一口!”

“够了!”赵珩一声怒喝,震得殿内的烛火都乱颤。他看着柳清鸢隆起的小腹,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却又在触及那片弧度时,硬生生压下了意。他不能动她,她肚子里,还揣着皇家的嫡子。这是父皇的底线,也是他身为太子,不得不守的规矩。

可他的心,已经冷得像一块冰。

他从前不是没怀疑过柳清鸢的狠辣,却总念着她是相府嫡女,是母后的外甥女,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处处留着情面。如今看来,那点情面,不过是喂了狗。

“从今起,”赵珩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太子妃柳清鸢,禁足主殿,无孤的旨意,不得踏出殿门半步!殿内伺候的人,除了锦儿,其余全部撤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柳清鸢煞白的脸,字字诛心:“你腹中的孩子,孤会保。但你,再也别想得到孤半分真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柳清鸢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小腹的坠痛越来越烈,冷汗浸透了她的宫装。她死死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眼泪却一滴也没掉。

哭有什么用?哭能换回赵珩的心吗?哭能让柳如烟那个贱人倒台吗?

她撑着地面,一点点爬起来,指尖抠进金砖的缝隙里,抠得鲜血淋漓。眼底的绝望,渐渐被疯狂的执念取代。

柳如烟,你等着。我柳清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和你的孽种,好过!

锦儿哭着扑过来,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滚!”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都是你没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锦儿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主殿的门,被侍卫从外面锁上了。沉重的落锁声,像一道惊雷,炸在柳清鸢的心上。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秋风扫落的桂花,眼底一片死寂。

东宫的天,真的变了。

而偏殿里,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赵珩抱着柳如烟,坐在软榻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小腹,语气里满是后怕:“烟儿,吓死孤了。若是你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孤该怎么办?”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珠,声音却柔得像云:“殿下,不怪姐姐。许是她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她顿了顿,又轻轻咳嗽几声,带着几分虚弱道:“殿下,您也别太苛责她。她怀着身孕,若是气坏了身子,伤及嫡子,朝野上下,又要议论您了。”

这番话,说得大度又懂事,像一针,轻轻扎在赵珩的心上。

同样是怀了孕的女人,一个歹毒狠辣,一个温柔善良。赵珩的心,偏得更彻底了。

“傻丫头,”他吻去她眼角的泪,“你就是太心软。”

柳如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转瞬即逝。

心软?她的心,早在相府后院的尔虞我诈里,就淬成了铁石。她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完美一些罢了。

云袖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进来,低声道:“殿下,侍妾娘娘受了惊,该喝点东西压压惊。”

赵珩亲自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喂柳如烟喝。一勺勺甜糯的莲子羹入了口,柳如烟的脸色,渐渐红润了几分。

偏殿外,赏赐流水似的送进来。皇帝赏的安胎药材,皇后赏的珍贵补品,还有赵珩让人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堆了满满一屋子。东宫的下人,更是将柳如烟当成了未来的太子妃来伺候,端茶送水,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柳如烟靠在软榻上,看着满殿的珍宝,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

她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东宫的其他院子里,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丽姬的院子里,她正对着镜子描眉,听着侍女的回报,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好!好得很!”她拍着桌子,笑得眉眼弯弯,“柳清鸢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侍女凑上前,低声道:“小主,如今太子妃被禁足,柳侍妾风头正盛,咱们要不要去偏殿走动走动?”

丽姬放下眉笔,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急什么?柳如烟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咱们去了,反倒显得巴结。等过些时,她和柳清鸢斗得两败俱伤,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她顿了顿,又道:“去,把我那支赤金点翠簪子找出来,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要抱皇后的大腿。柳清鸢失了势,皇后身边,总得有个能说上话的人。

陈良娣的院子里,依旧是一片静悄悄的。她坐在窗前,翻着一卷《女诫》,听着侍女的回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太子妃被禁足,柳侍妾独得恩宠?”她淡淡道,“知道了。”

侍女不解:“良娣,咱们就这么看着?”

“不看着,还能怎么办?”陈良娣合上书,眼底闪过一丝精明,“柳清鸢有相府撑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如烟有太子宠爱,气焰正盛。这两人,谁也得罪不起。”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秋景,轻轻叹了口气:“东宫的水,只会越来越浑。咱们啊,还是守好自己的院子,少惹是非为妙。”

而凤仪宫里,皇后正听着嬷嬷的回报。她手里捏着一串菩提子,佛珠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太子妃糊涂啊。”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不是不护着柳清鸢,可柳清鸢实在是太沉不住气,竟用这般阴毒的法子,对付一个怀孕的侍妾。传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嬷嬷,”皇后放下佛珠,语气平静,“去,送些安胎的补品去东宫。给太子妃的,要足份;给柳侍妾的,要更精致些。”

嬷嬷愣了愣:“娘娘,您这是……”

“一碗水,要端平。”皇后淡淡道,“太子妃是嫡妻,怀的是嫡子;柳侍妾得宠,怀的是太子心尖上的孩子。哪一个,都不能怠慢。”

她顿了顿,又道:“再传本宫的话给太子,让他以大局为重。东宫不可乱,皇家的颜面,更不可丢。”

嬷嬷应声退下。

皇后看着窗外的天高云淡,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这深宫之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今柳如烟得势,明柳清鸢反扑,都是常事。她这个皇后,能做的,不过是在风浪里,勉强维持着平衡罢了。

夜色渐深,东宫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

偏殿的烛火,明亮而温暖。柳如烟靠在赵珩的怀里,听着他低声说着情话,唇角的笑意,温柔而缱绻。只有在赵珩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底,才会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主殿的烛火,昏黄而黯淡。柳清鸢坐在冰冷的地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底的执念,比夜色还要深沉。

丽姬的院子里,烛火摇曳,映着她算计的眉眼。

陈良娣的院子里,烛火宁静,照着她淡然的侧脸。

东宫的夜,很长。长到足够滋生无数的阴谋与算计,长到足够让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愈演愈烈。

而柳如烟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厮,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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