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阳光如同融化的金子,透过林家别墅餐厅那层精致的薄纱窗帘,在光洁的橡木长桌和骨瓷餐盘上洒下斑驳而温暖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烤面包的甜暖气息。林晚星与父母围坐在一起,享用着这难得的、没有外界纷扰的宁静早餐。经历了前几悔婚、背叛、谈判的惊涛骇浪,此刻这份温馨而平常的家庭时光,显得尤为珍贵,仿佛暴风雨中心一块短暂平静的绿洲。
林母细心地为女儿又添了小半碗燕麦粥,眼神里满是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林正宏虽然依旧因公司事务眉头微锁,但看着妻女,紧绷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一家人低声交谈着琐事,刻意避开了那些沉重的话题。
然而,这份刻意营造的平静,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轻易就被打破了。
管家陈伯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迟疑地走了进来,他面色有些为难,微微躬身,低声禀报:“先生,太太,小姐……门外,苏雨晴小姐又来了。她说……说有非常紧要的、关于小姐的重要事情,一定要当面和先生太太说清楚,态度……很是坚持。”
林母拿着银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精致的瓷器与碗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她看向身旁的女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神里混杂着担忧和一丝厌烦。林正宏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阴云,显然对苏雨晴这种不识趣的、接二连三的纠缠感到极度不悦,甚至恼怒。
林晚星慢条斯理地用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她早就料到,以苏雨晴那不肯认输、善于钻营的性格,在自己这里碰了硬钉子之后,绝不会轻易放弃。父母,尤其是心软的母亲,必然是她下一个,也是她认为最容易攻破的突破口。
“让她进来吧。”林晚星放下餐巾,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躲是躲不掉的,一味的回避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不如正面迎击,在她最擅长表演的舞台上,彻底击碎她的幻想,绝了她的念想。
陈伯应声而去。不一会儿,苏雨晴跟在陈伯身后,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换了一身没有任何logo、质地却极好的米白色素雅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刻意让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和憔悴,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弱不禁风的柔弱感。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致多层食盒,上面印着某知名养生馆的logo。
一进门,她的目光就先迅速而精准地锁定了最容易心软的林母,红着眼眶,对着林母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颤抖:“阿姨,对不起……昨天是我太激动,说话没轻没重,惹您和叔叔生气了,也让晚星误会更深了。我回去反省了一晚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特意来道歉的。”
她举起手中的食盒,姿态放得极低,带着讨好的意味:“这是我一大早特意去‘沁芳斋’排队买的,他们家主打的滋补燕窝和几样您爱吃的点心……我知道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但……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您和叔叔赔罪,希望您们能……能原谅我昨天的失态。”
这副楚楚可怜、诚意满满的姿态,若是放在以往,心软又念旧的林母,定然早已心疼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好生安慰,将之前的不快一笔勾销了。
但今时不同往。录音里周宇轩那冰冷算计的话语犹在耳边,女儿昨晚那清醒而决绝的眼神更是刻在心里。
林母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女儿,又看了看脸色沉郁、明显不悦的丈夫,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流露出心疼和原谅。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平和却带着明显的疏离,指了指旁边的空位:“雨晴,你有心了。坐吧。”
苏雨晴依言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在身旁的空椅子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她的目光这才怯怯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晚星,泫然欲泣,声音里充满了仿佛能溢出来的担忧:
“晚星,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讨厌我,可能一个字都不想听我解释,也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我今天来,真的不是为宇轩哥辩解什么,也不是为我自己开脱。我只是……只是作为一个曾经最好的朋友,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要说出什么骇人的秘密:“霍辰东那个人,他的背景和手段,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我听说……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各种各样的女人,而且对待对象和对手都极其狠辣,那些跟他过后来又闹翻的人,下场都……都很凄惨。晚星,我怕你啊!我怕你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为了跟宇轩哥赌这口气,把自己从一个泥潭里,却又推进了另一个更可怕、更万劫不复的火坑啊!”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恐惧和担忧,将一个“被误解却依旧关心好友”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晚星静静地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仿佛在为她蹩脚的独角戏打着节拍。直到苏雨晴用那双泪眼汪汪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似乎等待着她被“点醒”的反应时,林晚星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轻轻放下手中那杯温热的牛杯,杯底与托盘接触,发出清脆而短暂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说完了?”她抬起眼眸,目光清凌凌地看向苏雨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今天天气如何,听不出丝毫的喜怒。
苏雨晴被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平静反应弄得一愣,准备好的后续煽情说辞和“证据”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慌乱。
“首先,”林晚星没有给她调整的机会,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锁定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我和周宇轩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赌气或者感情。这是在我看清他贪婪、虚伪、背叛甚至意图谋夺家产的本质后,做出的最及时、也最必要的止损行为。这一点,我希望你,以及所有还在试图模糊焦点的人,都能明确地认识到。”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苏雨晴的心上。
“其次,关于霍辰东,”林晚星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和冰冷,“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平里几乎不接触核心商圈、社交圈也多局限于名媛下午茶和奢侈品发布会的人,是从哪里‘听说’这么多关于霍先生如此隐秘的私事、以及那些未经证实的商场内幕的?莫非……是周宇轩告诉你的?他倒是对他这位头号竞争对手的‘私生活’和‘过往事迹’,关心、研究得很是透彻嘛。”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四两拨千斤,直接将苏雨晴这些信息的可疑来源,精准地指向了此刻最忌讳提及的周宇轩!这不仅暗示了他们两人至今依旧关系紧密,甚至可能在背后非议、揣测、乃至散布关于霍辰东的谣言。这话若是通过某种渠道,传到那位睚眦必报的霍先生耳朵里,绝对够周宇轩和他背后的周家喝上一大壶的!
苏雨晴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慌忙摆手辩解,声音都变了调:“不!不是宇轩哥!你……你别瞎说!是我……是我的一些其他的朋友,他们……他们圈子比较广,偶尔听说的……”
“哦?其他的朋友?”林晚星好整以暇地微微挑眉,语气里的玩味和质疑更加明显,“那你的这些‘朋友’,消息渠道倒是灵通得惊人,堪比专业的情报机构了。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他们有没有顺便告诉你,就在昨天下午,霍氏集团已经与林氏集团正式签署了三个战略性的意向书,首批启动资金高达数亿?有没有告诉你,仅仅是这三个中预期回报率最低的一个,其未来三年的利润预估,就已经超过了城西那个被周宇轩差点搞砸的总投入的三倍以上?”
她每抛出一个问题,每报出一个具体而震撼的数字,苏雨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眼神中的慌乱和难以置信就加深一层。这些关乎林家未来命运、极具商业价值的核心信息,她显然毫不知情,周宇轩那边也完全没有得到任何风声!霍辰东的动作太快,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商业,利益为先,实力为尊。霍先生能给林家带来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巨大发展机遇和实实在在的财富增长。而周宇轩,”林晚星站起身,缓步走到苏雨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震惊和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他带给林家的,只有无休止的算计、恶意的背叛和从内部蛀空的危险。”
她微微俯身,凑近苏雨晴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蚀骨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雨晴,如果你真的如你嘴上所说那般‘担心’我,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替我高兴,真诚地祝贺我找到了更强大、更可靠的伙伴,带领林家走出了困境。而不是在这里,用一些道听途说、未经证实、甚至充满恶意揣测的言论,来试图离间我和我最重要的战略伙伴之间的关系。”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犀利:“还是说……你真正担心的,本就不是我是否会跳进什么火坑,而是我找到了真正的参天大树作为靠山,让你们……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地算计、拿捏,甚至……毁灭了?”
“我没有!你胡说!!”苏雨晴像是被最后一句话彻底戳穿了心底最阴暗的秘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幅度大得几乎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眼泪瞬间如同决堤般涌出,但这一次,那泪水里混杂了更多真实的惊慌、被说中心事的愤怒以及计划失败的挫败感!“晚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在你心里就一文不值了吗?!”
她试图用激烈的情绪和“感情”牌来做最后的挣扎。
“感情?”林晚星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冰寒与厌恶,她直起身,仿佛多看苏雨晴一眼都会玷污自己的眼睛,“别再提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你和周宇轩,不配谈感情。”
她不再给苏雨晴任何胡搅蛮缠、表演哭诉的机会,直接转向一直恭敬等候在门口的陈伯,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林家大小姐不容置疑的威严:“陈伯,送客。以后,没有我的明确允许,苏小姐不必再放进来了。记住,是任何情况下。”
“晚星!阿姨!叔叔!”苏雨晴彻底慌了神,她惊恐地看向林父林母,用那双泪眼拼命传递着哀求和无辜,希望他们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心软地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责备女儿的“不近人情”。
然而,林正宏只是沉着脸色,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疏离和警告的语气沉声道:“雨晴,晚星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林家现在和霍氏是重要的战略伙伴,有些没有据的话,确实不合适再说,也不该再说。你回去吧,以后……好自为之。”
连一向心软的林母,也只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苏雨晴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玩偶。她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眼神冰冷锐利、气场强大的林晚星,再看看态度鲜明、再无回旋余地的林家父母,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苦心经营多年、赖以生存的乖巧懂事形象和与林家亲密无间的关系,在林晚星骤然清醒和强势崛起之后,已经彻底、无可挽回地崩塌了!
她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被林晚星这连消带打、步步紧的言行击得粉碎。一种计划全面失败、处境急剧恶化的恐慌,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羞辱的怨毒,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
她死死地盯着林晚星,那双原本总是含着水光的眸子里,此刻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淬毒般的怨恨和阴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好,好,林晚星!你很好!你够狠!够绝!希望你以后……不会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莫及!”
说完,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和失败者的耻辱,猛地抓起自己的手包,连那个精心准备、原本用来讨好人的食盒都顾不上拿,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林家餐厅,消失在明亮的晨光中。
看着她那狼狈不堪、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背影,林晚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如同千年寒潭。对敌人心存仁慈和幻想,就是对自己和家人的残忍。前世那刻骨铭心的血泪教训,早已让她将这个道理深深刻入了骨髓。
处理完苏雨晴这个令人作呕的曲,林晚星转向父母,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歉然:“爸,妈,对不起,又因为这些糟心事,让你们为难,破坏了早餐的心情。”
林正宏摆了摆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女儿,那眼神里有愧疚,有后怕,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和由衷的赞赏:“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是爸爸以前老眼昏花,识人不明,差点害了你,也害了咱们整个林家!晚星,你做得对!做得太好了!伐果断,思路清晰,句句切中要害!爸爸……以你为荣!”
能得到父亲如此毫不掩饰的肯定和高度评价,林晚星心中微微一暖,仿佛有阳光照进了冰封的角落。她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赢得家人毫无保留的、坚实的信任,这是她复仇之路和守护家族命运不可或缺的重要基石。
“爸,既然与霍氏的已经正式启动,这不仅是机遇,也是一次绝佳的契机。”林晚星顺势提出建议,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公司内部那些多年来积累的沉疴旧疾、人浮于事的现象,尤其是那些与周宇轩过往甚密、可能被他腐蚀拉拢,或者本身就有问题的中高层,也该趁此机会,来一次彻底的大清理了。否则,再好的,也可能会被这些人从内部拖垮。”
林正宏深以为然,脸上露出果决之色:“你说得对!这件事刻不容缓!正好,下午就召开临时董事会,一方面正式通报与霍氏事宜,稳定大局;另一方面,也是该好好整顿一下风气了!晚星,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一起去公司,有些场面,你也该亲自去见识和掌控了。”
下午两点,林氏集团顶层的多功能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满了林氏集团的董事和核心高管。对于突然叫停投入巨大的城西,以及与商业巨头霍氏集团闪电般达成战略这两件足以影响公司命运的大事,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大部分人是震惊和好奇,但也有少数几位,尤其是那两位与周家关系盘错节、私交甚密的王董事和李董事,言辞间充满了质疑和不安。
林正宏坐在主位,面色沉肃,强势地公布了部分关于周宇轩利用职务之便、涉嫌商业间谍行为和意图窃取公司核心技术的证据(隐去了录音来源),引发了会场一片哗然。紧接着,他又详细阐述了与霍氏集团的巨大前景、优厚条件以及即将带来的丰厚回报,试图用巨大的利益前景来压制不同的声音。
大部分董事在听到与霍氏的具体内容和预期收益后,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赞同的神色,之前的疑虑被打消了不少。然而,那位王董事(与周家是远亲)仍旧不死心,或者说,是感到了自身利益可能受损的恐慌,他将矛头巧妙地转向了坐在林正宏身旁,一直安静聆听、未曾发言的林晚星身上。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堆起看似和蔼实则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关切”:
“林董,公司与霍氏这样的大集团,谋求更大发展,我们作为董事,自然是举双手支持的,这也是为了所有股东的利益嘛。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我听说这次的促成,晚星侄女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呵呵,晚星侄女年纪还轻,以前也一直专注于学业和个人生活,似乎从未接触过公司的具体业务和管理。这突然之间,就涉及到如此重大、甚至关乎公司未来走向的战略决策,是不是有些……嗯,有些欠考虑了?毕竟,霍辰东那样的人物,在商界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手段高超,与他,无异于与虎同行,晚星侄女毕竟经验尚浅,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担心她……以及公司,会不会因此承担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关心晚辈和公司利益,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质疑林晚星的能力、阅历和决策的可靠性,暗示她年轻冒进,可能将林家带入更危险的境地。
一瞬间,所有董事和高管的目光,或明或暗,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林晚星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担忧,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林晚星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她没有丝毫的怯场或慌乱,目光平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迎向王董事那看似关切实则锐利的目光。
“王叔叔的担心,我可以理解。”她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毕竟,在商业世界里,经验和资历往往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重要标尺。”
她话锋轻轻一转,如同溪流绕过巨石,语气依旧平和,却陡然增添了一份力量:“不过,我认为,判断一个商业决策是否‘欠考虑’,最终的依据,不应该仅仅是决策者的年龄或过往资历,而更应该看这个决策本身,是否基于对市场的精准洞察、对趋势的正确判断,以及最终……所能带来的实际结果。您说对吗,王叔叔?”
不等王董事回答,她优雅地拿起面前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份清晰的数据图表,通过投影仪,清晰地展示在会议室前方巨大的屏幕上。
“这是A股市场上,‘鑫科材料’这支,最近三个交易的股价走势图。”林晚星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会议室每个角落,“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昨天上午十点半,国家发布新材料产业扶持政策之前,这支一直处于横盘阴跌状态。”
她的手指指向图表上某个关键的时间点,那里有一条明显的、近乎垂直向上的红色K线。
“而在昨天开盘后,政策发布前,基于对某些信息的综合判断,我建议我的父亲,也就是林董事长,投入五百万个人资金,全仓购入‘鑫科材料’。”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截至昨收盘,该强势涨停。仅昨天一天,这笔浮盈超过一百五十万人民币。据市场分析和资金流向判断,预期在未来一到两个交易内,这支至少还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涨幅空间。”
屏幕上那陡峭得令人心惊的红色K线,以及旁边标注的醒目盈利数字,如同最有力的证据,狠狠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觉神经和认知!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了一片无法抑制的低低惊呼和吸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一天,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这是何等精准毒辣的眼光?!说是点石成金也不为过!
林晚星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重新定格在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僵硬、眼神闪烁不定的王董事脸上,她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折的从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的自信:
“与霍氏集团的战略,同样是基于对全球产业趋势、国家政策导向、以及双方核心优势深度互补的精准分析和判断。我相信,最终的结果,会像‘鑫科材料’这支一样,证明这个决策的正确性和前瞻性。”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陡然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锐利,声音也清冷了几分:
“至于王叔叔担心我是否年轻,是否缺乏经验……我想说的是,至少,在我参与公司事务之后,我没有犯下引狼入室、让公司最核心的和巨额研发资金,暴露在商业间谍的巨大风险之下这样的……致命错误。王叔叔,您觉得呢?”
她最后这句话,目光意有所指地、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王董事,以及他身边那位同样脸色煞白、额头冒汗的李董事!谁不知道,当初极力推荐并拍着脯担保周宇轩进入公司核心层、负责城西的,正是他们二位!
王董事的脸色瞬间由僵硬变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林晚星这轻描淡写却如同雷霆万钧的反击,直接戳破了他最后的遮羞布,将他钉在了“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祸”的耻辱柱上!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其他董事看向林晚星的目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审视、怀疑、甚至轻视,变成了巨大的震惊、深深的凝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年仅二十二岁、之前一直被外界视为温室花朵的林家大小姐,哪里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这分明是一头蛰伏已久、刚刚展露锋芒的幼狮!其眼光、其魄力、其犀利的口才和沉稳的气度,远超在场许多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
第一次在公司最高决策层面前正式亮相,林晚星便凭借一次精准得如同神迹的案例和一番逻辑清晰、反击犀利的言论,成功地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堵住了所有质疑者的嘴巴。
会议结束后,几位原本持中立或观望态度的董事,甚至主动放缓脚步,上前与林晚星热情地交谈,言语间充满了赞赏和释放善意的信号。
回到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林正宏难掩内心的激动和自豪,用力地拍了拍女儿尚且单薄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好啊晚星!今天你这表现,真是让爸爸……让爸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刮目相看!绝对是刮目相看!这下,我看公司里上下下,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质疑你的能力!”
林晚星微微笑了笑,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骄傲和自满。她知道,这仅仅是她掌控林氏、走向更广阔天地的第一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同玩具模型般穿梭不息的车水马龙。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而现代的光芒。明天,就是周一了。她将要和霍辰东一起,出席霍氏集团的那场内部酒会。那将是另一个完全不同、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战场。
就在这时,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发出细微的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完全陌生号码的彩信。
心中掠过一丝警兆,她指尖轻点,将彩信打开。
照片的像素不算很高,似乎是用了长焦镜头,从某个隐蔽的街角或者对面楼宇偷拍的。画面里,是她昨天下午陪母亲在一家极为私密、只接待会员的高定礼服店内挑选衣服时的侧影。她正拿着一件香槟色的礼服在身前比划,母亲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拍照的人,角度选取得十分刁钻,显然已经跟踪、窥视了她一段时间。
彩信下面,还有一行没有任何称呼和落款的文字,充满了阴冷的恶意:
【穿得再漂亮,再昂贵的礼服,也掩盖不了你靠着手段抢别人男人的事实。霍辰东,不是你这种女人能高攀得起的。明天的酒会,小心点,别自取其辱。】
林晚星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却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冰封千里。
看来,霍辰东昨天电话里轻描淡写提到的那些“熟人”,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想要给她这个突然空降的“未婚妻”,一个狠狠的、充满恶意的下马威了。
而且,这消息泄露得如此之快,跟踪、偷拍、匿名威胁……对方所使用的手段,阴险、老练,远非苏雨晴那种级别的段位可比。
她面无表情地将那条充满挑衅和威胁的匿名短信截图保存,备份到云端,然后脆利落地将原信息彻底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明天那场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暗流涌动的“鸿门宴”,究竟会有些什么牛鬼蛇神在等着她。
只是,这个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窥视着她、对她抱有如此深切敌意的人……究竟会是谁?是霍辰东身边某个求而不得的疯狂爱慕者?还是……与周宇轩那边,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一丝冰冷的、带着意的弧度,在她唇角悄然浮现。无论你是谁,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