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学
百万书友的精神家园

第2章

地堡深处,研发工作区的灯光二十四小时未曾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焊锡松香、新印刷电路板的化学气味,以及陈浩滨面前十几块屏幕散发出的、混合了数据与焦虑的独特气息。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冰冷闸刀。

“技术准备” 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与时间赛跑的疯狂实践。

陈浩滨的指尖在多个键盘间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流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陆安琪、杨智诚、陈凌都成了他“研发流水线”上的一环。

“诚子!二号工作台,把我标记的那三个‘信号中继器’模块外壳封装好,要完全电磁屏蔽,接口用红色标签区分!”陈浩滨头也不抬,声音因专注而急促。

杨智诚放下正在保养的武器,骂骂咧咧却动作迅速地走过去:“知道了知道了,技术佬就会使唤人……这玩意真能让人晕菜?”

“不是‘晕菜’,是短时定向高功率电磁脉冲,配合特定频率,能干扰前庭系统和大脑皮层处理平衡的区域,造成强烈眩晕和定向障碍,效果类似重度醉酒加眩晕弹,但理论上更‘清洁’,恢复后无长期损伤。”陈浩滨语速飞快地解释,同时调出一个复杂的波形图,“原理基于早期非致命性人群控制技术的逆向推导和……游戏里‘电磁脉冲手雷’的某些数据模拟。”

“说人话!”杨智诚拧着螺丝。

“就是高科技闷棍!”陈浩滨没好气道。

另一边,陆安琪正协助陈浩滨测试新改装的无人机集群。四架小巧的六轴无人机,外壳喷涂着哑光黑,噪音极低。它们不再只携带摄像头,下方吊装着微型发射器。

“测试目标:模拟人体热源信号。”陈浩滨在控制台前下令,“发射器A,释放‘标记气溶胶’,无色无味,但能被我们改造后的热成像仪识别为持续高亮;发射器B,试射‘微声低频共振器’,吸附在墙壁或车辆上,可模拟特定脚步声或引擎怠速声;发射器C和D,携带‘广谱通讯干扰粉尘’,一次性抛洒,可短时大幅降低无线电和民用监控信号质量。”

无人机灵巧地在地堡规划的测试通道中穿梭、悬停、释放。陈凌紧张地记录着各项数据:扩散范围、持续时间、识别率、对己方设备的干扰程度。

“成了!”陈浩滨看着反馈数据,用力挥了下拳头,“虽然都是基于现有技术的快速拼接,稳定性只有70%,但足够制造混乱和创造机会了。特别是‘标记气溶胶’,配合我们的热成像,能让‘知情者’在混乱中也无所遁形,方便‘转移’而非‘清除’。”

他们还赶制了一批“非标准”装备:强效但短时作用的麻醉镖发射器(改装自气步枪)、可产生致盲强光和170分贝噪音的“声光震撼器”原型、以及最关键的——一套基于德温提供的加密频道反向工程而来的“有限频谱模仿器”。陈浩滨解释:“它不能在对方主场长时间冒充,但在关键时刻,可以发送几条预设的、看似来自德温或掮客内部的关键指令,制造几秒钟的指挥混乱。这是我们‘技术性处理’和应对意外的底牌之一。”

训练 随之而来,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别扭。

在模拟的室内靶场,杨智诚需要练习用麻醉镖射击人形靶的非致命部位,还要适应在“标记气溶胶”制造的、只有己方能看清的彩色热源迷雾中行动。他抱怨连连:“这他妈比爆头难多了!打腿!打胳膊!还要控制剂量!老子是突击手,不是麻醉师!”

陈凌则要练习快速使用束缚带、黑布头套,以及操作简易的担架拖拽系统,学习如何在混乱中“安全”地带走失去行动能力的目标。他脸色发白,但咬牙坚持。

陆安琪统筹全局,测试每一个环节的衔接,计算时间差,寻找漏洞。他们的行动不再追求歼灭,而是变成了精确、复杂且容错率极低的“外科手术”与“强制搬家”的结合体。

然而,在所有人忙于为任务做准备时,陆安琪的内心,另一场更安静、更危险的谋划也在同步进行——“后手与背叛预案”。

他无法完全信任德温,更无法信任那个未曾谋面的“评估小组”。任务成功,对方可能过河拆桥;任务失败,他们就是弃子。甚至,任务过程本身就可能是一个陷阱。

深夜,当其他三人因高强度训练和研发而沉沉睡去后,陆安琪独自留在核心控制室。他调出了地堡、农场、机库、米罗公园公寓的所有安防数据、出入记录、能源消耗曲线,进行最彻底的审查。他利用陈浩滨设计的后门程序(浩滨曾为应对极端情况而设置,权限仅陆安琪知晓),悄无声息地检查了所有对外通讯链路是否被埋入了未知的监控代码。

然后,他开始规划“幽灵协议”。

第一层:成果隐匿点。不能放在地堡。他选择了桑库多沼泽深处,一个连农场工人都不知道的、天然形成的岩缝洞穴,内部做了防水防潮处理。任务获取的“原型”,在交付前,必须先在那里进行一次完整的扫描和加密备份,实体则替换为一份精心伪造的、足以通过初步检测的“高仿品”。真正的原型,只有在确认获得“评估小组”的正式接触且无立即危险后,才会分批次、通过不同渠道交付。这一步,他需要陈浩滨的技术配合,但暂时不能告诉他全部目的,只说是“防止任务途中被黑吃黑的保险”。

第二层:多重撤离网。他预设了六个紧急集合点,遍布洛圣都东南西北,每一个都配备了基础的生存物资、伪装身份、少量现金和加密通讯器。地堡、机库、公寓的逃生密道被再次检查和标记。他甚至考虑了最坏情况——地堡被攻破。预案是:启动地堡核心数据自毁程序(需四人生物特征同时确认),同时引爆预设的、仅破坏关键通道和设备的定向炸药,为从备用通风竖井利用单兵飞行器(尚未购买,但已列入紧急采购清单)撤离争取时间。

第三层:反制信息。这是最险的一步。他仔细复盘了与德温的所有接触,分析其可能暴露的弱点或关联方。他指示陈浩滨,在任务过程中,无论德温是否要求,都必须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掮客”及其关联方的电子数据碎片,特别是可能与德温或其背后势力有关的任何交叉点。这些碎片信息本身可能无意义,但经过浩滨的拼凑和分析,或许能成为未来谈判或威慑的筹码。同时,陆安琪自己开始研究“联合会”及其他可能与德温有竞争关系的势力,准备在必要时释放误导信息,将水搅浑。

这些谋划,大部分只存在于陆安琪的加密笔记和脑海中。他感到了某种孤独的重量。作为领导者,他必须比其他人想得更远、更暗。他知道,一旦将这些后手和盘托出,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分歧,尤其是在任务前夕。他只能选择性地分享:将“成果隐匿和扫描备份”的计划以技术保险的名义告知陈浩滨;将部分撤离点信息告知杨智诚和陈凌,作为常规安全预案。

倒计时最后二十四小时。所有设备调试完毕,行动方案演练了无数遍,每个人都达到了身心疲惫的临界点。

陈浩滨眼睛布满血丝,但精神亢奋,反复检查着每一块电路、每一行代码。“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技术主导’行动,不能掉链子。”

杨智诚抚摸着那些非致命武器,神色复杂:“感觉……像被捆着手脚打架。”

陈凌整理着医疗包和束缚工具,喃喃道:“希望用不上……希望都能活着回来。”

陆安琪看着他们,也看着控制台上闪烁的、代表各种预案和隐藏风险的指示灯。他将所有“幽灵协议”的启动条件和关键节点,深深烙印在脑海。

德温的最终指令,如期而至。简洁,冰冷,只有一个坐标、一个时间窗口、和一个最终确认码。

“出发前,最后检查装备,确认通讯。”陆安琪的声音在地堡中响起,平静之下是绷紧的钢铁,“记住我们的目标:获取原型,实现‘技术性处理’,拿到门票。更要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发生什么,优先确保彼此安全。如果……如果情况有变,超出预案,以我的指令为最终行动准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最终说出那句他暗自准备已久的、含义深远的话:

“任务成功,我们离目标更近一步。但任何时候,保住‘日蚀’的根基和我们自己,比任何门票都重要。准备行动。”

升降平台再次缓缓升起,载着四人和他们精心准备的一切,离开钢铁心脏,投向洛圣都深不可测的夜色。身后,地堡的灯光依旧冰冷地亮着,仿佛一只沉默巨兽的眼睛,注视着它的创造者们,奔赴一场结果未知的狩猎。

而狩猎的阴影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早已在暗处,悄然发生了数次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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