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文学
百万书友的精神家园

第4章

第十一章:失控的警告

回到麓湖半岛时,已近晚上九点。别墅灯火通明,却依旧寂静得令人心慌。徐伯迎上来,接过她手里并不存在的什么(她几乎是空手出去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刻板表情。

“林小姐,您回来了。小少爷已经睡下了。”他例行公事地汇报。

“谢谢徐伯。”林晚低声应了句,换了鞋,径直上楼。她先去儿童房看了一眼,林佑抱着他的恐龙玩偶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俯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那温软的触感和均匀的呼吸,稍稍安抚了她心底翻涌的不安。

回到主卧,空荡荡的。陆靳言出差未归,这张大床有一半是冰冷的。林晚脱下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沈序回了条简短的信息:“已到家,谢谢。”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屏幕顶端弹出了一条新邮件的提醒。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乱码邮箱地址,主题空白。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手指有些僵硬地点开。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是一段时长不到十秒的视频。

她点开。

视频背景是夜晚的街道,霓虹闪烁,角度像是从高处俯拍。画面里,她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站在路边,仰头对着车窗内说着什么(大概是道别),然后转身走向别墅大门。拍摄时间显然是今晚她回来的时候。

视频很短,很快播放完毕,自动循环。冰冷的镜头,无声的记录,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眼底,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

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要发给她?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是警告。是陆靳言无处不在的眼睛。是她自以为短暂逃离监控、享受了片刻正常时光后,迎头浇下的冰水。

他甚至不屑于打电话质问,也不发文字斥责,只是用这样一段无声的视频,赤裸裸地展示他的掌控力——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我允许范围内的、自欺欺人的幻觉。

林晚浑身发冷,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光审视的羞辱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跌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仿佛那漆黑的玻璃后面,正有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穿透空间,牢牢锁定了她。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去了沈序的工作室,知道他们一起吃了饭,知道沈序送她到路边打车……他甚至可能知道他们在工作室里待了多久,说了什么话。

他什么都知道。

“叮咚。”

又一声邮件提示音,来自同一个乱码邮箱。这次是一个压缩包。

林晚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下载,解压。

里面是几十张照片。

有她在南华路旧书店门口驻足的照片,有她在咖啡店靠窗座位喝咖啡、皱眉看着手机(大概是在看王经理发来的资料)的照片,有她跟着沈序走进那栋旧式小楼的背影,有沈序工作室楼下招牌的特写,甚至有一张模糊的、透过工作室窗户拍到的她和沈序各自坐在电脑前工作的侧影(距离很远,像素不高,但足够辨认)……最后几张,是餐馆门口,她和沈序并肩走出来,站在路边说话,沈序替她拉开车门,她坐进车里……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拍摄者显然跟了她一路,从她离开别墅区开始。

他不仅派了人,还拍了照,录了像。用一种冷静到残酷的方式,将她今天下午到晚上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呈现在她面前。

这不是简单的监控,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心理施压。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抱有任何幻想,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晚猛地将手机反扣在床上,好像那是个烫手山芋,或是什么恐怖的污染物。她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愤怒吗?有的。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她的愤怒渺小得可笑,她的反抗脆弱得像纸糊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去工作,只是和老同学吃顿饭,没有越界。可在陆靳言的逻辑里,这就是背叛,是挑衅,是不可饶恕的“不守规矩”。

他会怎么做?像他警告的那样,彻底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还是……对沈序下手?

想到沈序,林晚的心又是一紧。沈序是无辜的,他只是出于善意帮了她。如果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他……

不,不行!

她猛地抬起头,抓过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沈序的号码,想要拨打,想要提醒他,想要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打电话说什么?说陆靳言在监视我,你可能有危险?沈序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她疯了?或者,更糟的是,这通电话会不会也在陆靳言的监听之下?反而坐实了他们的“密切”联系,给沈序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颓然地放下手机,无力感像藤蔓缠紧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夜,林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卧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被放大,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冰冷的恐惧。窗外偶尔有车灯的光影掠过天花板,转瞬即逝,像极了那些跟踪偷拍她的镜头。

她知道,风暴即将来临。陆靳言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他正在欧洲,或许正在某个会议间隙,看着手下发去的这些照片和视频,嘴角噙着冰冷残酷的笑意,盘算着如何给她更深刻的“教训”。

第二天,林晚眼下乌青,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强打起精神陪林佑吃早餐,送他上幼儿园的车。小家伙无忧无虑,抱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妈妈再见!晚上给我讲新故事!”

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林晚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紧紧抱了抱他,声音有些沙哑:“好,妈妈晚上给你讲。”

送走林佑,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更加强烈了。她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看着自己,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形的监控之下。她甚至不敢再轻易出门,不敢再使用那台可能被监听的手机处理私人事务。

王经理上午又打来电话,语气兴奋:“林晚!你昨晚发的思路框架和草图我看了!太棒了!甲方那边初步反馈非常好!说很有灵气,抓住了他们要的感觉!你看你这两天能不能再深化一下,把概念做完整一点?项目奖金我给你申请加倍!”

若是昨天接到这个电话,林晚或许会感到一丝久违的职业成就感。但此刻,她只觉得讽刺和冰冷。她那些在沈序工作室里、在暂时忘却恐惧的状态下迸发出的灵感,成了陆靳言眼中她“不守规矩”的又一罪证。

“王经理,抱歉,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后续可能没办法跟进了。”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拒绝,“之前的思路你们可以用,具体深化还是让设计部的同事来吧。”

“啊?不舒服?严重吗?要不要紧?”王经理关切地问,但更多的是失望,“可是甲方那边真的很认可你的想法……”

“真的抱歉。”林晚不再多说,挂了电话。她不能再和这个项目,乃至和之前的工作,有更深的牵扯了。那会带来更多不可控的风险。

她切断了自己与外界最后一点正常的、与陆靳言无关的联系。

下午,她枯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湖景,感觉自己像一座正在慢慢风化的雕像,生命和活力正在一点点流失。

傍晚,林佑回来了,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试图把妈妈从沉默中拉出来。林晚努力回应着,笑容却虚弱得像是随时会破碎。

晚饭时,徐伯接了一个电话,听完后,走到林晚身边,低声说:“林小姐,陆总明晚的航班回来。他吩咐,请您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公司总部,他的办公室。”

林晚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瓷盘里,发出刺耳的脆响。

林佑吓了一跳:“妈妈?”

“……没事。”林晚勉强对儿子笑了笑,弯腰捡起勺子,手指却冰凉僵硬。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陆靳言要亲自“处理”这件事了。

这一晚,她几乎彻夜未眠。脑海里反复预演着明天可能面对的场景,陆靳言的质问,他的怒火,他可能采取的惩罚措施……每一种想象,都让她不寒而栗。

第二天下午,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没有精心打扮,只穿了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素面朝天。她需要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哪怕这尊严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陈默在陆氏大厦一楼等她,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毫无情绪的表情。“林小姐,请跟我来。”

电梯上行,数字跳动。林晚的心脏也跟着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顶楼,总裁办公室。

陈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陆靳言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

门被推开。

陆靳言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身后是城市天际线的巨幅背景。他穿着挺括的白色衬衫,没打领带,袖口挽到手肘,似乎刚结束一场会议,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色,但那双眼睛,依旧黑沉锐利,像淬了寒冰的深潭。

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看到林晚进来,他抬了抬眼,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示意陈默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凝滞,沉重得让人窒息。

陆靳言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双手随意交叠放在腹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林晚站在门口,距离他的办公桌有几米远,脊背挺得笔直,手指却冰凉地蜷缩着。她垂着眼,避开他迫人的视线,等待着他宣判。

良久,陆靳言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冰冷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玩得开心吗?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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