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疏月以初回府中不熟悉为由,想四处走走。
梁氏闻言,赶紧让房中的大丫鬟春儿跟着,美名曰带路。
上官繁星还故意支开莲儿让她落单,幸好,上官疏月和莲儿饭后及时对接了此事。
上官疏月叮嘱莲儿到时莫慌,她会让白亦然暗中保护。起初莲儿说什么都不肯,坚决让白统领跟着小姐才行。上官疏月再三劝慰,经过白统领的教导,她已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自保已绰绰有余。
上官繁星瞅准时机在无人的小路上将莲儿拦住,轻蔑地笑着数落道:“没想到你这死丫头被发卖到大西南都没有死,你和那个贱人的命还真够硬!不过你们也别得意,现在那个贱人失去记忆,什么都不是。你也别以为回到她身边就能万事大吉,在我眼里,你们永远是被我踩在脚下的蚂蚁。”
听到二小姐还是一如从前对大小姐恶言相向,莲儿握紧了拳头,不顾尊卑地向上官繁星吼道:“二小姐,大小姐好歹是您的姐姐,请您口上积德。还有,奴婢能继续伺候菩萨心肠的大小姐,乃是奴婢的荣幸。不像二小姐您忘恩负义,当年趁着大小姐出事,就想鸠占鹊巢。幸亏老天有眼,刚在用膳时,老太爷也说了族谱已修改,无论如何,山鸡都成不了凤凰!”
“你……你……你这死丫头,你信不信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上官繁星气的满脸涨红,说话间还想伸手打人。
幸好莲儿机警,飞快地闪开,让上官繁星打个空还摔了个狗吃屎。
躲在暗处的白亦然看得津津有味,她没想到莲儿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根本不需要保护。只是,好像上官家的二小姐似乎和王妃有过节,而且还不小……
莲儿躲开后,连忙向上官疏月的方向跑去,上官繁星还叫了两个丫鬟一起在后面追。
“大小姐,大小姐,救命啊!二小姐打人了!”莲儿一边跑一边还故意扯着大嗓门在喊。
上官疏月闻言,连忙向声音的方向寻去。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莲儿被两个丫鬟分别架着跪在地上。
上官繁星扬起手正要打下去,上官疏月便不动声色地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十分精准地打到上官繁星的手腕,疼得她哇哇大叫。
上官疏月故作疑惑地上前询问:“上官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可是我的丫鬟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话音刚落,古惊寒等人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上官林看着眼下的景象,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只恨,家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梁氏也是羞愧万分。
古惊寒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满是委屈的莲儿,再把目光移向身旁抓着两个胳膊的丫鬟。顿时,丫鬟们被吓得伏地求饶。
上官繁星亦慌乱又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王爷恕罪!臣女一时失仪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开恩!”
上官林上前躬身作揖赔罪:“王爷请息怒!都是臣教女无方,让王爷见笑了,臣愿代女受罚。”
梁氏也跟着行礼求情:“王爷开恩啊,小女年幼,不知天高地厚,莫让她扰了您和老太爷下棋的雅兴。”
上官疏月看着父亲这般维护继妹,心底一阵酸楚。记忆中,她似乎没有印象被这般维护过……
古惊寒脸色阴沉,目光落到上官林身上:“上官将军,试问,疏月是本王的未婚妻,未来的圣王妃,她身边的人,何时轮到旁人来处置了?此事若传出去,世人是否以为本王连王妃的人都护不住?何谈护住国人?”
闻言,上官林脸色煞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王爷息怒!臣罪该万死!求王爷给臣一个机会,臣自当严加管教小女,保证类似事情绝不再发生!”
梁氏也颤颤巍巍地跟着下跪,附和道:“王爷息怒!王爷开恩,都是臣妾教女无方,求王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饶过王妃的妹妹吧!”
此时的上官繁星早已被圣王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哆嗦,她连忙磕头求饶,还爬向上官疏月,拽着她的裙角哭喊道:“姐姐,我错了!我原本只是想和莲儿闹着玩儿,没想真的打她!
上官疏月低头望着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脑海中突然闪现那个刚出生就被浇了热灯油的小婴儿,那时,他亦是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心底有一把火烧着了,烧得万分灼痛。她藏在衣袖下的那双玉手,指尖已狠狠地掐进掌心。针扎似的疼痛,将她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屈膝行礼,脸色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王爷息怒,上官小姐许是和莲儿有些误会,并非有意惊扰王爷。只是莲儿说她曾经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见她也倍感亲切,如今亦情同姐妹,还望将军和夫人能秉公处理,免得传出去说将军府苛待下人,也丢了圣王府的颜面。”
上官林见状,立刻喝令:“上官繁星,还不赶快向你姐姐和莲儿赔罪!另外,从今日起,罚你禁足三个月,誊抄《女戒》三百遍!”
梁氏虽心疼女儿,可此时她也不敢反驳,只能示意女儿赶紧磕头赔罪。
古惊寒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他看向上官疏月,叮嘱道:“既如此,本王便不再追究!今后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若再有下次,本王可要出手了!”
众人齐道:“多谢王爷开恩!”
古惊寒和上官疏月向老将军再次寒暄之后,准备回王府。可莲儿提醒上官疏月,既然回来了,就去曾经的闺房看一看,顺带把她之前最喜欢看的书带回王府。其实,这都是她俩商量好的,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几年前的线索。
上官疏月和莲儿刚走到连廊,就听见旁边假山后面传来嘀咕的声音。她们放缓脚步,轻轻向假山靠近。
上官疏月眸色微动,这两个声音好生熟悉!她轻轻踮脚,透过假山的缝隙望去——两个妇人背对着她。
一个妇人身着蓝布粗袄,领口缝着半旧灰布滚边,发髻也挽得比较紧实,还插着一支木簪;另外一个妇人身量略微矮些,穿着同式不同色的衣服,鬓边似乎垂着几缕碎发,她时不时地抬手去捋,发髻上毫无饰品。
“我的妈呀,可吓死我这个老婆子了!圣王生起气来可真吓人,远远望去都觉得浑身打颤。”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你说这二小姐也真是的,从前大小姐在时,她就喜欢刁难莲儿那丫头,现在大小姐都是圣王的未婚妻了,她还敢欺负莲儿?”
“你说得不对,二小姐连大小姐都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高看莲儿那丫头。说起来,当年,大小姐难产去世,二小姐不是把莲儿发卖出去了,咋现在又和大小姐在一起呢?”
这两位嬷嬷……说话时的尾音语调……多年以前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细枝末节清晰可见。上官疏月瞬间便记起,正是府中厨房的王嬷嬷和洒扫院子的李嬷嬷。
突然交谈的声音变低了:“你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大小姐生产那天,我无意中路过大小姐的小厨房,依稀听见二小姐的声音,她跟里面的人交待‘煎药时把这个放进去,务必让她一尸两命……后来,没多久就传出大小姐难产大出血,连刚出生的小少年也夭折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低,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李妹子啊,你说这话可使不得!要是被夫人和二小姐知道了,你我的小命可都没了!”
李嬷嬷顿感无奈:“哎呀,王大姐,我也就是和你这个老姐妹唠叨唠叨,可当年大小姐难产走掉的确让人唏嘘。大小姐虽说向来身子骨弱,可也不至于一尸两命啊……”
“嘘……我的老妹妹哎,你可别再说了!这都是主人家的事儿,咱们做下人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走吧走吧,赶紧忙活去吧!”
此时,上官疏月浑身颤抖,双手冰凉的如同失温,莲儿心疼地安慰道:“小姐,别怕,这次莲儿在您身边,谁都别想伤害您!”
上官疏月的心已经像是被击碎了一般,疼得喘不上气来。
她一直以为,前世,因自己体弱,没能挺过生产的鬼门关。她恨继妹狠毒,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以为是怕孩子拖累她的名声。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难产、大出血,还有那可怜孩子的遭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她不仅想要自己的命,更要那个孩子不要降生!她为何那么歹毒?为什么?
她强忍着想把那两个老婆子叫回来的冲动,死死咬住嘴唇,还渗出了血,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不可以冲动,不能打草惊蛇,现在只凭两个下人的话不足为证,她要想法查清楚才行。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坚定地望着前方:“莲儿,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