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十七分。
第二安全屋的地下实验室里，空气循环系统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林婉站在生物安全柜前，戴着三层手套的手稳稳握着一支微量注射器，针尖距离培养皿中的细胞团只有毫米之遥。她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瞳孔异常明亮——C-7制剂在她体内持续作用的结果，让她可以连续工作三十二小时而不感到精神疲劳，代价是每晚需要强制睡眠四小时，否则会出现轻微幻觉。
注射器内是淡金色的液体——C-7的第三代改良版本，代号“稳态-3”。相比初代C-7，它的分子结构经过优化，去除了两个可能导致肾脏负担的侧链，同时增加了一个可以穿透血脑屏障的疏水基团。这意味着它不仅可以保护全身细胞，还能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
这是林婉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成果。
在沈渊给出“一周内制备十克成品”的死命令后，她几乎疯了一样工作。睡眠、进食、生理需求都被压缩到最低限度，整个人的存在仿佛简化成了一台实验机器：取样、分析、合成、测试、调整……循环往复。
现在，她面前的培养皿里，是S-07样本——来自北郊红星农场一头病死奶牛的脑组织切片。这头牛的尸体被军方运走前，沈渊通过一个匿名线人（代价是五万元现金）弄到了一小块样本，用液氮急速冷冻后送进实验室。
样本的处理过程极其谨慎。林婉在四级生物安全柜中操作，穿着正压防护服，每一步都按照最高危险级别处理。因为她知道这些组织里可能携带着什么——那些让动物发狂、让人高烧咳血、让军方如临大敌的东西。
她推动注射器活塞。
一滴金色液体滴入培养皿，迅速在培养基中扩散。旁边的显微镜实时摄像头将画面传输到主屏幕上：那些原本扭曲、拉长、表面布满丝状突变的脑细胞，在接触到“稳态-3”的瞬间，突然停止了异常蠕动。
不是杀死。
而是……安抚。
就像一群狂躁的野兽被注入了镇静剂，细胞边缘的丝状突起缓缓缩回，扭曲的形态逐渐恢复正常的星形胶质细胞外观。更关键的是，细胞核内原本紊乱的染色体排列，开始重新归位。
林婉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
基因表达热图实时更新：代表异常高表达的红色区域，像退潮一样逐渐变成温和的黄色，再变成正常的绿色。三百二十七个异常激活的基因中，有两百九十一个在十分钟内表达水平下降超过50%。
同时，细胞活性指数从危险的低谷开始回升。
这意味着，“稳态-3”不仅能抑制变异，还能修复已经发生的损伤。
她快速记录数据，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飞：
【稳态-3 活体组织测试 – 样本S-07】
· 作用时间：10分钟可见明显效果
· 修复效率：91.2%的异常基因表达被逆转
· 细胞存活率：处理组较对照组提高67.3%
· 副作用：暂无细胞毒性表现，线粒体功能指标正常
· 综合评价：达到临床应用前研究标准
写到这里，林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临床应用前研究。
这个词让她感到一种荒谬的割裂感——按照正常流程，一种新药从实验室走到临床，需要数年时间，经历动物实验、毒理研究、三期临床试验……层层审批，数亿资金。
而现在，她在地下室里，用可能致命的变异组织做实验，没有伦理审批，没有同行评议，甚至不知道最终使用者是谁。
除了沈渊。
她抬起头，看向实验室的另一端。
沈渊正站在那里，面前是六块显示屏组成的监控墙。他的背挺得笔直，像一根永远不会弯曲的钢柱。过去三天，林婉只看到他离开过实验室两次，每次不超过半小时，其余时间要么在处理数据，要么在与外界通讯——虽然她听不到内容，但从他偶尔流露出的凝重表情来看，外面的情况正在快速恶化。
林婉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冷藏箱里的另一个样本盒。
标签上写着：H-01，来源：保密，处理等级：最高。
这是沈渊今早交给她的，没有解释来源，只说了一句“测试稳态-3对这个样本的效果，但绝对不要尝试培养或深入分析”。
林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真空密封的冻存管。管壁上凝结着白霜，但透过半透明的管壁，她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内容——不是动物的组织碎片，而是一小团……暗红色的、半凝固的胶状物质。
看起来像血块，但又不太一样。
她将冻存管转入生物安全柜，解冻，取样，涂片，染色。
显微镜下，那团物质的真面目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组织。
而是……某种东西的混合体。
在染成蓝色的细胞核和粉红色的细胞质背景中，散布着大量染成深紫色的丝状结构——和她之前在动物样本中看到的“白色丝状物”类似，但更密集、更复杂，像一张微型的神经网络。更诡异的是，这些丝状结构内部，还嵌着一些微小的、反光的晶体颗粒，直径不到一微米，在偏光显微镜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
林婉从未见过这样的结构。
不像是自然进化的产物，更像是……某种工程造物。
她按照流程，将“稳态-3”滴在样本上。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金色液体与样本接触的瞬间，那些丝状结构猛地收缩，像受惊的蛇一样蜷曲起来。晶体颗粒则发出更强烈的闪光，然后……开始溶解。
不是化学溶解，更像是能量耗散——晶体在几秒钟内从实体变成半透明，再变成一团模糊的光晕，最后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原本死气沉沉的细胞背景，突然活跃起来。细胞开始分裂，新陈代谢指标飙升，就像被注入了强心剂。
但这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分裂速度太快了，快到不正常。短短三分钟，细胞数量翻了一倍，但新生的细胞形态怪异，大小不均，染色体数目混乱。
“稳态-3”在清除那些丝状物和晶体，但同时……似乎也解除了某种“抑制机制”，让底层细胞陷入疯狂的增殖状态。
林婉立刻终止实验，将样本封存，启动生物安全柜的紫外线灭菌程序。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个H-01样本……到底是什么？
那些丝状物和晶体……是什么？
为什么“稳态-3”会对它们产生这样复杂的反应？
她转头看向沈渊，想汇报这个异常发现，却看到他正盯着监控屏幕，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婉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幕。
上面显示的不是监控画面，而是一个复杂的三维信号分布图——以地球为背景，表面分布着数百个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延伸出一条细线，与其他光点连接，最终织成一张覆盖全球的复杂网络。
而网络的核心频率，标注着：47.3赫兹。
“这是……什么？”林婉下意识问。
“蜂巢。”沈渊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冷，“或者说，一个刚刚被激活的……信标网络。”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过去七十二小时，全球范围内检测到的47.3赫兹信号源，从七个增加到一百三十四个。分布规律符合正二十面体网格——一种理论上最稳定的空间分布结构。而且，所有信号源都在地下，深度从五百米到三千米不等。”
林婉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这些信号源……是什么东西发射的？”
“不知道。”沈渊摇头，“但根据信号特征分析，它们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人类现有技术能制造的。信号强度正在以每天2.7%的速率递增，预计在三十天后达到某个阈值。”
“阈值之后呢？”
沈渊沉默了几秒：“可能会触发某种……全局性变化。”
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变化，但林婉从他眼中读到了答案：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主屏幕弹出一条新的警报：
【紧急：江海市博物馆异常事件】
时间：2月11日，15:33
内容：博物馆安保系统记录显示，“古文明探秘”展厅中央展柜的玻璃密封胶出现异常松动（通过压力传感器检测）。馆方已封锁展厅，专家正在检查。初步判断可能为温度变化导致的材料老化，但安全主管要求调阅过去七十二小时全部监控录像进行审查。
【关联行动建议】
1. 干扰调查：通过黑客手段修改或删除相关监控记录（成功率87%）。
2. 制造干扰：在博物馆其他区域制造虚假安全事件，转移注意力（成功率72%）。
3. 按兵不动：馆方大概率会将此归因为技术故障，过度反应可能暴露（风险评估：中）。
沈渊迅速浏览警报内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选择方案三，但启动预案B：植入虚假日志记录，将传感器异常时间修改为2月9日凌晨——那天有强降温，可以合理解释胶体老化。同时，触发博物馆电力系统的一个次要故障，制造技术问题的假象。”
命令发出后，他切回信号网络界面。
屏幕一角，一个倒计时正在跳动：
【预估网络激活完成：30天2小时17分】
三十天。
沈渊闭上眼睛，脑中快速推演。
博物馆的意外需要处理，但优先级不高——只要不直接追查到他，就不构成威胁。
真正的威胁，是这个正在成形的全球信号网络，以及与之同步加速的病毒传播。
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他调出病毒传播模型的最新数据。
过去一周，江海市“不明原因肺炎”的日均新增病例，从四十七例暴增到一百八十三例。死亡病例从零增加到九例。而且，病例分布不再局限于家庭聚集，开始出现社区传播的迹象——同一栋楼的住户、同一家公司的员工、同一个菜市场的摊贩……
虽然官方依然保持沉默，只说“季节性流感高发，市民注意防护”，但医院已经不堪重负。第三人民医院的急诊科走廊里摆满了临时床位，医护人员的防护装备开始短缺，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医院挤爆”的偷拍视频和恐慌言论。
沈渊联系的那个匿名线人（一个在疾控中心工作的技术人员，被债务逼到绝境，用五万元现金买通）昨天发来一条加密信息：
“样本测序结果出来了，不是已知的任何病毒。基因组结构……很奇怪，有一部分序列像是人工合成的。上面已经下令，所有数据列为绝密，参与研究的人员全部签署保密协议。军方的人接管了样本库。”
人工合成的基因组。
沈渊想起林婉刚刚看到的H-01样本里的晶体和丝状物。
那不像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更像是……某种投放物。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逐渐成形：这场“灾变”，可能不是自然发生的瘟疫，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
或者更准确地说，一场筛选。
某个高等文明——或者某个地球史前文明——在地球上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场。那些深埋地下的47.3赫兹信号源，是实验场的控制节点。而病毒、动物变异、环境异常……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目的是什么？
筛选出适应新环境的个体？
观察文明在压力下的反应？
还是……某种更黑暗的目的？
沈渊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个实验场彻底激活前，准备好一切。
他转身看向林婉：“稳态-3的产量，现在多少？”
“每天……一百二十毫克。”林婉回答，“如果设备到位，可以提到三百毫克。”
“不够。”沈渊摇头，“我需要至少一百人份的剂量，每人标准剂量一百毫克。那就是十克。给你五天时间，必须完成。”
五天，十克。
这意味着产量需要提高六倍。
林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沈渊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绝对的要求。
“我会……想办法。”她最终说。
“设备清单给我。”沈渊走到主控台，“你需要什么，我立刻采购。但五天是死线。五天后，无论你完成多少，我都会开始下一步计划。”
林婉快速列出清单：高效液相色谱仪、大型发酵罐、低温离心机、更多的试剂和耗材……
沈渊扫了一眼，直接通过加密频道发送给“工具箱”，并附上指令：“不计代价，四十八小时内送到指定坐标。”
然后，他看向实验室角落的冷藏柜。
里面除了样本，还有三支已经封装好的“稳态-3”制剂，每支一百毫克，装在特制的注射笔里。
他走过去，取出一支。
“你……”林婉下意识想阻止。
沈渊没有理会，直接卷起左臂袖子，露出上臂三角肌区域。
消毒。
针尖刺入。
推动活塞。
一百毫克淡金色液体，注入体内。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林婉呆呆地看着他：“您……您不需要先做安全测试吗？虽然我给自己注射过，但每个人的反应可能不同……”
“没时间了。”沈渊放下袖子，感受着药剂在血管中扩散带来的微妙变化——先是轻微的灼热感，然后是一种奇异的“清晰感”，就像大脑里某个一直模糊的区域突然对焦了。
更明显的是，他左手腕上戴着的那枚银色手环——自从他注射了“稳态-3”，手环表面的光纹流动速度明显加快，47.3赫兹的信号输出强度也提升了约15%。
果然有联系。
遗物和药剂，都是这个“实验场”技术体系的一部分。
他看向监控屏幕。
倒计时还在跳动：30天1小时49分。
三十天后，世界将迎来真正的剧变。
而他要在这三十天内，完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几步。
—
二月十二日，清晨六点。
废弃纺织厂的厂区覆盖着尚未融化的积雪，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厂房深处的地下通道里，陈浩正在练习沈渊昨晚教他的新内容：室内近距离战斗（CQB）的基本原则。
这不是在操场上跑步或举铁，而是真正模拟实战环境的训练。
沈渊用废旧机器和纸箱在通道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房屋结构”，有门、有转角、有障碍物。然后，他给陈浩一把装填了标记弹的气步枪（威力调低到安全范围），自己则扮演“威胁目标”。
规则很简单：陈浩需要从入口进入，清除所有“威胁”，抵达出口。全程计时，被标记弹击中即判定失败。
听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
“第三次。”沈渊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平静无波。
陈浩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左肩和右大腿各有一个红色的标记点——那是沈渊用标记弹留下的。第三次尝试，他依然在第一个转角处就被“击毙”。
“问题出在哪里？”沈渊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的气步枪，但枪口向下，没有威胁性。
“我……我冲得太快了。”陈浩抹了把脸上的汗，“没等确认转角另一侧的情况就……”
“不止。”沈渊打断他，“你的问题是，你还在用‘训练’的思维。你觉得这只是练习，失败了可以重来。但在真正的战斗中，一次失误就是死亡。你需要切换心态——把每一次尝试，都当成最后一次。”
他指着通道结构：“再来一次。但这次，我会用实弹。”
陈浩的身体僵了一下：“实……实弹？”
沈渊从腰间的弹匣包里取出一枚子弹——不是气枪的铅弹，而是真正的9mm手枪弹，黄铜弹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空包弹，但有底火和装药，能模拟真实枪声和后坐力。”他将子弹装入气步枪改造过的枪膛，“如果我击中你，你会感觉到疼痛，可能会瘀伤。但不会死。”
他抬起枪口，对准陈浩：“现在，把这里当成真正的战场。你的敌人不会留情，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要么你赢，要么你死。明白吗？”
陈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明白。”
“开始。”
陈浩深吸一口气，端起枪，缓步走进通道。
这一次，他的动作完全不同了。
不再有训练时的随意感，每一个脚步都刻意放轻，身体重心压低，枪口随着视线移动，像一只进入狩猎状态的猫。在第一个转角前，他停住，侧身，用墙角作为掩护，先快速探头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缩回——标准的“切片式窥视”技巧。
转角后没有人。
他松了口气，准备前进。
就在这时——
“砰！”
一声真实的枪响在通道里炸开，震耳欲聋。
陈浩本能地蹲下，寻找掩体。但子弹不是射向他的，而是打在他前方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泥碎屑。
紧接着，沈渊的声音从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敌人在移动。你刚才的窥视暴露了你的位置，他已经绕到你的侧面了。”
陈浩的心脏狂跳。
他根本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怎么可能……
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向前翻滚，躲到一堆废旧轮胎后面。几乎同时，第二声枪响，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判断不错。”沈渊的声音飘忽不定，像幽灵一样在通道里回荡，“但你现在被压制在掩体后，他正在接近。你怎么办？”
陈浩的大脑飞速运转。
留在这里是等死。
冲出去可能被击中。
需要制造机会……
他想起沈渊教过的一个技巧：声东击西。
陈浩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抛向通道另一侧。
“啪啦——”
碎石撞击墙壁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
几乎同时，陈浩从轮胎另一侧跃出，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如果敌人被声音吸引，朝那边开枪或移动，他就能获得半秒的反击窗口。
但没有枪声。
没有动静。
通道里死一般寂静。
陈浩的心沉了下去。
下一秒，他的后颈感觉到一个冰冷的触感。
“你死了。”沈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得可怕。
陈浩僵硬地转身，看到沈渊就站在他身后，距离不到一米，枪口抵着他的脖子。
“怎么……怎么可能……”陈浩的声音在颤抖，“我明明……”
“你用了声东击西，很好。”沈渊收回枪，“但你在抛石头之前，呼吸变了——深吸一口气，这是用力的前兆。我听到了。所以我知道你要制造动静，没有上当。”
他走到通道中央：“真正的战斗，细节决定生死。你的呼吸、你的视线方向、你肌肉绷紧的声音、你脚步的轻重……所有这些都会暴露你的意图。你需要控制一切，或者……学会利用这些细节去欺骗对手。”
陈浩站在那里，汗水浸透了训练服。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距离“真正的战斗”还有多远的距离。
“休息五分钟。”沈渊看了眼手表，“然后继续。今天的目标是，至少有一次能抵达出口。”
五分钟后，训练继续。
第六次尝试，陈浩在第三个房间被“击毙”。
第七次，在第二个转角。
第八次……他终于抵达了出口。
用时三分四十七秒，身上中了三发标记弹（按照规则已经“死亡”三次），但至少他走完了全程。
沈渊看着气喘吁吁瘫倒在地的陈浩，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微微点头。
进步速度比预期快。
陈浩的体能和反应能力在C-7的辅助下提升明显，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战斗意识”了——那种对危险的直觉，对环境的利用，对时机的把握。
虽然还很粗糙，但至少有了雏形。
“今天到此为止。”沈渊说，“下午学习简易爆炸装置的制作和识别。晚上，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陈浩坐起身。
“一个需要你用今天学到的东西，去面对真实威胁的地方。”沈渊转身走向通道深处，“但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恢复体力，整理思维。记住今天的每一个失误，它们在未来可能会救你的命。”
陈浩看着沈渊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有训练留下的擦伤和瘀青。
然后，他握紧了拳头。
—
同一时间，江海市北郊，红星农场军事管制区外围。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距离警戒线五百米外的一片小树林里。车上坐着两个人，都穿着便装，但坐姿笔挺，眼神锐利，显然是军人。
副驾驶座的男人大约四十岁，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农场的卫星地图，以及一些不断滚动的数据流。
“信号强度又上升了。”他低声说，“比昨天高了3.2%。”
驾驶座的是个年轻些的女人，短发，眼神冷静：“地下那个东西……还在生长。地质雷达显示，它的体积在过去一周扩大了12%。”
“上面怎么说？”
“继续观察，但不准接触。”女人调出另一份文件，“首都那边的专家已经吵翻天了。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外星文明遗迹，建议建立外交接触。另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某种自动武器系统，建议用钻地弹摧毁。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神迹’。”
她冷笑一声：“神迹？如果真是神迹，会弄死那么多动物和人？”
疤痕男人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平板上的一个参数：47.3赫兹，信号强度：73.4（标准单位）。
这个频率，最近在不同的地方频繁出现。
江海市博物馆昨天报告了一起“技术故障”，安保系统日志里出现了时间戳错误。技术部门检查后认为是软件漏洞，但他在军队情报系统里的一个老战友私下告诉他，博物馆那件“未知文明合金手环”的展柜，在同一天出现了密封胶异常松动。
巧合？
他不相信巧合。
尤其是，那个手环的材质分析报告显示，它在特定条件下会发射微弱的47.3赫兹信号。
和农场地下的东西，频率完全一致。
“我需要去一趟博物馆。”疤痕男人突然说。
“上面没批准。”
“那就用私人时间。”他收起平板，“我有种感觉，农场和博物馆之间，有某种联系。而那个联系，可能是理解这一切的关键。”
女人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私自行动的风险。”
“我知道。”疤痕男人推开车门，“但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风险就值得冒。”
他下了车，走进晨雾弥漫的树林。
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中。
女人坐在车里，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拿起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报告，猎犬有自主行动迹象。目标：江海市博物馆。是否干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让他去。但派影子小组跟着，记录一切。如果他发现了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电话挂断。
女人启动车子，调转方向，驶向另一个方向。
而在她刚刚离开的位置，树林深处，一个伪装成石头的微型摄像头，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实时信号通过加密中继，传回三十公里外的第二安全屋。
沈渊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疤痕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录像，以及那个加密电话的频谱分析。
虽然无法解密通话内容，但通过信号特征，他可以确定对方使用的是军方最高级别的量子加密通讯。
这意味着，盯着博物馆的，不止他一个。
他调出疤痕男人的面部识别结果：
【识别匹配：赵铁山，男，42岁，原东部战区特种作战大队副队长。三年前因“严重违纪”被迫退役，实际转入军方秘密部门“遗迹调查科”。目前职务：行动组组长。权限等级：A+。
【关联记录】
· 2022年，参与云南某地“不明飞行物坠毁事件”现场处置。
· 2023年，带队进入罗布泊“异常地质区”，任务内容保密，小队六人，三人死亡，两人精神失常，仅赵铁山一人正常返回。
· 2024年11月，调至江海市，表面职务为“退役军人事务局顾问”，实际负责协调军方与地方在“异常事件”中的行动。
沈渊盯着屏幕上的信息。
遗迹调查科。
原来如此。
军方早就知道“文明遗物”的存在，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来处理相关事件。
赵铁山的出现，意味着博物馆手环的事，可能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虽然他的调包计划暂时没被发现，但风险正在升级。
沈渊需要调整计划。
他打开一个新的加密频道，输入指令：
“启动‘烟雾弹’计划。目标：转移‘遗迹调查科’对博物馆的注意力。方法：在江海市另外三个地点，制造‘疑似遗物信号’的假象。使用设备：47.3赫兹信号发生器，功率调至低强度，间歇性发射。执行时间：今晚八点至明早六点。”
指令发出后，他切回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林婉还在工作，眼睛死死盯着色谱仪的显示屏。
旁边的产量计数器显示：今日产量：187毫克。
距离十克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时间，只剩下四天了。
沈渊走到实验室的药品储藏柜前，打开最上层的一个冷藏格。
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支封装好的“稳态-3”制剂。
他取出三支，装进特制的保温箱。
然后，他拿起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虎爷的号码。
“货到了吗？”他问。
“到了。”虎爷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要的东西，大部分都搞到了。但那个‘便携式血液分析仪’，只有八成新，而且缺两个检测模块。”
“可以接受。交货地点？”
“老地方，明晚十点。但价格要加20%，最近风声紧，运输成本高了。”
“成交。”
电话挂断。
沈渊看着保温箱里的三支制剂。
这是他为自己、陈浩和林婉准备的最终剂量。
注射之后，他们的基因稳定性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水平，对抗病毒和变异的能力会大幅增强。
但这还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
更多的药剂，更多的武器，更多的情报，更多的……生存资本。
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