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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我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十八岁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地上学的少年。
彼时,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连羽绒服都没穿的他,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却因为记错了我的课表,白白在寝室楼下等了三四个小时。
等到我再见到他时,他鸦羽般地睫毛上已经结满了冰碴。
被冻的一边跺脚,一边呼着哈气。
我被他气的又哭又笑。
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将手中的保温桶朝我递了过来,“趁热喝,我特意买的,应该还没凉。”
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轻飘飘地吐槽了一句,“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
北方的冬天确实很冷,寝室的窗户又四处漏风。
我挨在窗口,又最怕冻,哪怕是有暖气也不顶用。
那一晚我几乎哭完了所有委屈。
在喝了他亲口吹过的鸡汤后,又觉得,雪天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不。
确切得来说。
是自那以后,只要是有他在的日子里。
不管发生什么,似乎就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以至于,后来即便是我失去了全部记忆。
脑海中,却还是有着一个模糊的轮廓,支撑着我走过了,那暗无天日的十年。
可如今,这人就在我眼前。
我却好像再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到底是哪里错了?
我想不通,也不愿想。
最终只能一遍遍地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任由自己在这偷来的幸福中溺亡。
再睁眼时。
我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之中。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像现在这样醒来了。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刺鼻,挂在头顶的白炽灯还是晃得人睁不开眼。
隔着爬满水雾的呼吸罩,我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此刻,被我牵挂了无数次的季宴礼就站在我的身边。
看得出,他似乎已经几夜都没合眼了。原本黑亮的眼眸里爬满了血丝。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低头,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脑袋里长了瘤子。”
“更不知道在这十年里,居然发生过那么多的事……”
“更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
霎时间,他的嗓音突然抖得厉害。
看着被他握在手中的纸张。
我这才意识到,这份十年前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终于被他发现了。
那是我被医生查出怀孕的报告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