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满门抄斩的圣旨一下,京城上下一片哗然。百姓们拍手称快,骂李家贪得无厌罪有应得,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萧景渊弃车保帅的把戏。
永宁侯府的西跨院里,沈微婉正临窗而立,手中捏着那日从御花园带回的牵机香香囊残片。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指尖跳跃,映得那残片上的缠枝莲纹愈发清晰。柳氏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过来,见她眉头微蹙,不由轻声道:“婉儿,李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刘氏和沈玉柔被禁足,这对你来说已是大获全胜,何苦还要揪着这香囊不放?”
沈微婉转过身,将残片收入袖中,唇边噙着一抹浅淡却冰冷的笑意:“母亲,李家不过是个替罪羊。牵机香是西域贡品,寻常官员根本没有门路私购。这背后,定然藏着更大的势力。萧景渊能说动镇国公出面,足以证明他的羽翼早已丰满。若不趁此机会挖出这股势力,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沈微婉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柳氏的手,示意她安心。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小姐,东宫来人了,说是太子殿下有请。”
沈微婉心中微动。她与萧景珩不过是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他此刻派人来请,莫非也是为了牵机香之事?或许,她能从他口中,找到前世死因的蛛丝马迹。
她略作梳洗,换上一身素色衣裙,便随着东宫的内侍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驶入东宫,停在一处名为“静思轩”的院落外。内侍引着她走进轩中,只见萧景珩正坐在轮椅上,翻阅着一本兵书,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冲淡了几分眉宇间的郁色。
“臣女沈微婉,见过太子殿下。”沈微婉福身行礼。
萧景珩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兵书,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和了些许:“沈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内侍奉上香茗退下,轩中只剩下两人。萧景珩率先开口,语气直截了当:“今日请沈小姐前来,是有一事相询。宫宴那日,你明知沈玉柔手中的香囊有诈,为何不直接戳穿,反而要调换香囊?”
沈微婉端起茶杯,指尖轻触杯壁,淡淡道:“臣女若直接戳穿,萧景渊定会矢口否认,反而会倒打一耙。不如将计就计,让刘氏母女自投罗网。况且,臣女也想看看,这牵机香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猫腻——毕竟,它或许害死过我一次。”
“害死过你一次?”萧景珩眸色骤沉,身体微微前倾,“沈小姐此话何意?”
沈微婉抬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前世,我被萧景渊与沈玉柔陷害,污蔑我与外男有染,被永宁侯府囚禁在城郊别院。在我断气前的最后一夜,曾闻到过一股极淡的异香,与这牵机香有几分相似,只是当时气味更隐晦,且并无花粉触发,只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模糊,最终在绝望中死去。那时我以为是风寒加重,如今想来,定是他们用了稀释后的牵机香,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我的性命。”
萧景珩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沈小姐的遭遇,与本殿三年前的经历,何其相似。”
“殿下的腿疾?”沈微婉心中一紧。
“正是。”萧景珩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三年前漠北之战,本殿率部追击匈奴,中途在营帐中歇息时,曾点燃过一盏熏香——那是镇国公‘特意’为我准备的‘安神香’。夜里我便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昏沉,次日行军时,坐骑突然受惊,我从马背上摔落,双腿被马蹄碾伤,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事后我派人查验那熏香,却早已被销毁,只找到一点残留的香灰,当时未能查出异常,如今想来,那香灰中,定然掺有牵机香!”
沈微婉浑身冰凉。如此一来,她的前世之死与太子的腿疾,竟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镇国公是军中主帅,萧景渊当时以监军身份随行。”萧景珩继续说道,语气沉重,“我坠马之后,镇国公立刻以‘太子重伤,军心不稳’为由,接管了兵权,萧景渊则趁机在军中安插亲信。若非父皇念及旧情,力保我这个废太子,我恐怕早已死在漠北的风沙里。而你,沈小姐,”他看向她,目光锐利,“永宁侯府前世是否也曾暗中调查过漠北之战的真相?”
沈微婉猛然想起前世的零碎记忆——父亲曾在书房中对着一份军报唉声叹气,口中念叨着“漠北有异”“镇国公欺上瞒下”,后来没过多久,永宁侯府便被冠以“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她颤抖着声音道:“是!我父亲当年确实怀疑过漠北之战的蹊跷,还曾派人暗中查证!原来,我们全家的死,都是因为触及了他们的阴谋!”
真相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层层迷雾。萧景渊与镇国公的勾结,绝非单纯的夺嫡之争。他们用牵机香暗害太子,夺取兵权;又因永宁侯府察觉真相,便罗织罪名灭门;最后用稀释的牵机香杀害沈微婉,斩草除根。这背后,是一场关乎皇权更迭、血染山河的巨大阴谋!
“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萧景珩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本殿手中有镇国公与萧景渊暗中勾结的部分证据,而你手中,握着牵机香的关键线索,还有前世的血海深仇。我们联手,不仅要为你我复仇,更要揭开这桩危害江山社稷的惊天阴谋。”
沈微婉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又迅速化为坚定的决心。她从袖中取出那枚香囊残片,递到萧景珩面前:“这香囊的丝线是蜀中特有的云锦,针脚细密,唯有唐门能织就。牵机香的配方除了西域贡品,也只有唐门能仿制。镇国公定是与唐门达成了协议,用兵权庇护换毒药支持。”
萧景珩接过残片,仔细端详片刻,指尖微微收紧:“如此说来,李家是幌子,唐门是凶器,而镇国公与萧景渊,才是真正的主谋。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本殿,更是整个大启的江山!”
“正是。”沈微婉点头,“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你派人暗中前往蜀中,追查唐门与镇国公的交易渠道;我利用永宁侯府的身份,在京城贵女圈中周旋,打探镇国公府的动静,尤其是他与萧景渊的私下往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一场以复仇为名、以护国安邦为实的盟约,在这静思轩中悄然达成。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殿下,镇国公府派人送来请柬,说是明日在府中设宴,请殿下务必赏光。”
萧景珩接过请柬,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镇国公这是做贼心虚,想试探本殿的口风。也好,本殿便去会会他。”
沈微婉心中一动,道:“殿下,明日镇国公府的宴会,臣女或许可以同去。镇国公夫人与刘氏素有往来,或许能从她口中,套出唐门的消息。而且,我总觉得,他们设宴绝非单纯试探,或许还藏着更大的杀机。”
萧景珩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也好。明日本殿会派人接你一同前往。只是,镇国公府中鱼龙混杂,你务必小心。”他顿了顿,补充道,“本殿会让暗卫暗中保护你,若有异动,以玉佩为号。”
“臣女晓得。”沈微婉福身道。
“臣女略通医术,斗胆为殿下把一下脉,看看殿下的腿疾能否康复”
萧景珩一怔,随即伸出手腕,作为21世纪的中医博士,沈微婉还是有一定实力的。沈微婉认真的把着脉,时不时的低头沉思。一盏茶的功夫,沈微婉道:“太子殿下,您的腿疾是有望治愈的,需要隔日施针,如果您能信得过臣女,臣女愿尽力一试。”
萧景珩苦笑道:“反正最坏已经这样了,姑娘可大胆一试。”
“那明日臣女带着施针的工具过来”沈微婉起身告辞。
离开东宫时,夕阳已西斜。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沈微婉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思绪万千。前世,她孤立无援,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而这一世,她不仅要复仇,还要揭开那桩关乎江山社稷的大阴谋。
前路纵然凶险,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的书房内,镇国公萧烈正与萧景渊相对而坐。
“殿下,太子今日派人去了永宁侯府,接了沈微婉入东宫。”萧烈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沈微婉不简单,宫宴之上竟能识破刘氏的计谋,如今又与太子走得如此之近,怕是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萧景渊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眸色阴鸷:“一个女子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太子如今就是个废人,就算有沈微婉相助,也不足为惧。倒是你,明日的宴会,务必试探出太子的口风,看看他是否查到了唐门的头上。”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若是他们已经察觉……两人相视一笑,杯中酒液倒映着彼此狰狞的面容。书房外,夜色渐浓,一场关乎生死、关乎家国的较量,即将在镇国公府的宴会上,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