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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平稳地想段家老宅行驶,沈枝唯坐在后座,手指不安地绞着安全带。
过了许久,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寺麟……我们就这样直接过去,段老夫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段寺麟闻言,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温声安抚道。
“怎么会呢?当年你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奶奶通情达理,如果知道真相,她是不会怪你的。”
沈思言挤到两人的中间眨巴着眼睛问道:“爸爸,那祖母会喜欢我吗?”
段寺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思言是我们段家的人,是祖母的曾孙,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盼曾孙盼了那么久,见到你肯定高兴坏了。”
听到这话,沈枝唯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眉头微蹙。
“可是我们把慕小姐一个人丢在那那种地方,真的没关系吗……”
“枝唯。”段寺麟打断了她,“你就是太心善了,她都要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你却还要为她着想?”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放心吧,她那种出身的人,在那环境里比谁都如鱼得水。”
谈话间,车子驶入了庄严肃穆的段家老宅。
大厅内灯火通明,段老夫人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盘着佛珠,面色看不出情绪。
段寺麟带着母子二人走上前,恭敬地低头:“奶奶,我回来了。”
“嗯。”段老夫人眼皮都没抬。
见状,沈枝唯连忙拉着沈思言上前,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弯腰行礼。
“老夫人好,我是枝唯,这是思言……”
沈思言也乖巧地跟着喊:“老夫人好。”
然而,段老夫人依旧垂眸盘着佛珠,像是完全没听见这两个人的声音,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们,直接将这对母子晾在了一边。
沈枝唯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得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段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却是对着段寺麟说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段寺麟点了点头,沉声道:“奶奶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就行。”段老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要闭目养神。
被彻底无视的沈枝唯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当作空气。
她咬了咬牙,手在背后悄悄推了推沈思言,暗示意味十足。
沈思言立刻会意,上前继续喊道:
“祖母,我是思言呀,爸爸说我是您的曾孙,您怎么不理我?”
这一次,段老夫人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掀起眼皮,目光轻飘飘地在沈思言脸上扫了一下。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孩子,落在了沈枝唯的身上。
段老夫人看着沈枝唯,缓缓开口道:
“你就是那个,当初和寺麟婚期临近,却一声不吭卷铺盖走掉的女人?”
沈枝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立刻望向段寺麟,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老夫人,当年的事,我有苦衷……我不是故意……”
段寺麟见不得沈枝唯受哪怕一点委屈,眉头立刻紧锁,上前一步将沈枝唯挡在身后。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枝唯她是为了烈士遗孤才离开的,她在国外受了那么多罪,您不该这么揭她的伤疤。”
段老夫人冷嗤一声,连正眼都没给段寺麟一个,只是冷冷盯着沈枝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既然有胆子逃婚,让段家沦为全城的笑柄,现在怎么就有脸带着个不知根底的孩子回来装可怜?”
段寺麟脸色铁青,但还是尽力忍着情绪。
“奶奶,思言是烈士的遗孤,现在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已经带他入过族谱了。”
“族谱?”段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段家掌印还在我手里,那个本子上写什么,都可以作废。”
说完,段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淡漠:
“别让这孩子乱喊人。我段家的规矩森严,一个外室带回来的种,还没资格喊我一声祖母。”
沈枝唯眼眶红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却不敢落下,只能委屈地低下了头。
这一幕,彻底刺到了段寺麟的心。
他胸膛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哪怕对方是他在这个世上敬重的长辈,此刻为了维护这对母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如此,看来这个家,确实容不下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极力压抑着怒火,保持着最后一点身为晚辈的礼数,但语气冷硬又决绝。
“奶奶既然这么看不上枝唯和思言,把那些死板的规矩看得比亲情还重,那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回老宅来碍您的眼了。”
说完,他一手拉过沈枝唯,另一只手直接抱起沈思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