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病房里只剩下沈心怡沉闷的呼吸声。
陆晨依偎在她怀里，嘴里仍然说着我在欺骗她。
我的灵魂浮在惨白的天花板下，看着这一切。
心中那片荒芜的冻土，连最后一点余温也散尽了。
沈心怡心神不宁地轻轻拍着陆晨的背，声音却冷硬。
“别怕，有我在。”
“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晨抬起泪眼，楚楚可怜。
“沈总，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当然。”
沈心怡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你救过我的命，我护你一世周全。”
我忍不住笑了，笑声空洞。
看啊，沈心怡。
你承诺要护他一世周全。
那我呢。
那个真正救了你命的人。
他的“一世”，已经结束了。
死在你看不见的深谷里。
死在你的不信任和冷漠里。
陆晨怯生生地开口，眼底却闪着光。
“那婚礼…”
“照常举行。”
沈心怡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丈夫。”
“我要给你最好的。”
陆晨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紧紧抱住她。
“沈总，你对我真好。”
沈心怡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
她的侧脸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她也曾这样抱着我，在我耳边许诺。
“阿铮，等我好了，我们就结婚。”
“我要给你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
那时候，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里面映出的，全是我。
现在，她要实现诺言了。
只是新郎，换成了别人。
多么讽刺。
我闭上眼，不再去看。
却听见沈心怡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助理。
“沈总，有件事必须向您汇报。”
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颤抖。
“说。”
沈心怡走到病房外，关上了门。
“关于…霍先生的骨灰。”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安置在墓园。”
“但是，今天有一位男士前来祭拜。”
“他说…他是被霍先生救下的那个人。”
沈心怡的眉头骤然拧紧。
“什么？”
“他自称陈锋，下个月就要结婚。”
“他说霍先生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他。”
“他一直在找霍先生的家人，想当面道谢。”
“今天看到新闻，才找了过来。”
助理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他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是霍先生坠落时，从身上掉落的…”
“一个防水袋，里面…有一份文件。”
沈心怡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
“什么文件。”
“是…五年前的骨髓捐献同意书副本。”
“捐赠者签名处，是霍铮。”
死一般的寂静在走廊蔓延。
我甚至能听见沈心怡心跳漏拍的声音。
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东西拿给我，现在。”
助理很快赶到医院，将一个密封袋交给沈心怡。
沈心怡的手在接过时，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她走到消防通道的楼梯间，拆开了袋子。
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
最上面，是医院的捐献同意书。
右下角，是我熟悉的签名。
霍铮，两个字，洒脱却坚定。
下面附着一份体检报告。
显示我的身体指标并不完全符合捐献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