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昭一走便是好几日。赵岚曦在主院陪着安安,表面如常,心里却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前一世的记忆模糊地提醒她,似乎就是这段时间,沈延昭曾离开多日,他归来时正好被她撞见,那日他面色憔悴惨白,好像受了重伤,可走路动作却毫无异常。
这日,她亲自下厨给安安包饺子,锋利的菜刀切在面团上,心思却飘远了。一个不慎,刀刃划破了指尖,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阿娘!”安安惊呼。
“郡主!”白芷急忙上前。
赵岚曦看着指尖的殷红,心头那股不安陡然放大。她按住伤口,摇摇头:“无事。”可神情间的恍惚却瞒不过人。
到了晚间,母子俩对坐用饭,赵岚曦拿着筷子,对着盘中的饺子半天没有动作。安安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恍然回神。
“白芷,”她放下筷子,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快去军营打听一下,将军是否安好。”
白芷应声要去,赵岚曦又唤住她:“等等……我亲自去。”
她刚走到院中,便撞见福松鬼鬼祟祟地从书房出来,背上背着个小包袱,神色慌张。
“福松!”赵岚曦叫住他,“将军呢?他这几日怎么都没回来?”
福松吓了一跳,低着头支吾:“郡、郡主,将军无事,就是军务繁忙,让小的回来取点东西。”
赵岚曦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包袱上,一把拿过打开——里面赫然是几瓶上好的金疮药,还有沈延昭贴身的换洗衣物。
她的心猛地一沉:“取伤药做什么?福松,你老实告诉我,将军是不是受伤了?”
福松噗通跪下,眼圈红了:“郡主,您别问了,将军不让说……”
“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军营自己看!”赵岚曦转身就走,语气斩钉截铁。
福松急忙拦在她面前,哽咽道:“郡主!将军,将军不慎被奸细暗算,腹部受了重伤,至今还昏迷着,在军营里挪动不得。军中药不够,小的是回来取药的……将军昏过去前特意叮嘱,不能让您知道,怕您担心……”
怕她担心?
赵岚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混杂着铺天盖地的心疼。
前世他是否也这样独自承受过许多?而她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抱怨他的冷漠。
“带我去。”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立刻。你若不带,我便自己找去。”
福松看着郡主眼中前所未有的坚定,知道拦不住,一咬牙:“郡主随我来!”
……
西洲军营,主将营帐。
赵岚曦一路心急如焚,顾不上寒风扑面,也顾不上沿途士兵惊讶的目光。福松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刚到帐外,她便要掀帘而入,福松还想劝阻,她已经一把撩开了厚重的帐帘。
“夫君——”呼唤声卡在喉咙里。
帐内光线昏暗,药味弥漫。沈延昭安静地躺在简易的床榻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而床榻边,坐着一个身着轻甲、作男装打扮却难掩清丽面容的女子。
她正微微倾身,手中拿着湿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沈延昭的额头和脸颊,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赵岚曦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女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四目相对,赵岚曦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即是某种隐晦的打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赵岚曦所有的担忧焦虑,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仿佛被投入冰水,滋啦作响,冒出一种陌生的、酸涩刺人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迈步进去,目光如霜,落在那个陌生女子身上。
“你是谁?”她问,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
那女子放下帕子,起身,抱拳行礼,姿态干脆,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末将秦舒,乃将军麾下副将。”
副将?女子?如此亲近地守在昏迷的将军床边?
赵岚曦目光扫过她略显贴身的轻甲,扫过她方才为沈延昭擦拭的动作,心中那根刺扎得更深。她微微抬起下巴,清晰而冷冽地宣告:
“日后,当称呼我为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