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在府上,你莫急,已被你夫人带去后院了,眼下你父亲有重要的事要与你们商议。
“祖母,可是祖父怀疑小姑当年的死另有隐情?”温玄屹一语中的,温守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温首辅面色凝重,艰难地点了点头:“当年束彦昭出征在外,你妹妹突然早产,将军府的人始终未曾通知温府。等我们知情,还是第二天他们送信来时,到了将军府,所见的便已是入了棺的尸体。那束彦昭与宁安公主,半年后被圣上赐婚,公主的两个孩子亦是早产,这二人定然早就狼狈为奸,你妹妹的事,绝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内情,我们祖孙三人须动用一切力量查清当年真相,全力寻访当年将军府的旧人,还有接生婆、大夫之流,务必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人害了我女儿,我定与他不死不休!”温首辅一拳重重捶在座椅旁的茶案上,力道沉猛,他多年未曾这般动怒过。
“祖父放心,我定全力追查当年真相!”温玄屹沉声应下。
“父亲,儿定会尽力。”温守正亦随之开口。
“此事未查清楚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屹儿,你寻两名武婢安置在你表妹身边,务必护她周全,你表妹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温首辅特意叮嘱,他知道,大孙子手下藏着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绝非寻常武婢可比。
“是,祖父,孙儿即刻去办。”
“此事绝不敢让九王爷知晓。”
“孙儿省得。”
这时,门外传来管家轻缓的禀报声:“老爷,午膳已备妥。”
“知道了。”温首辅沉声道,随即吩咐,“去后院告知三位少夫人,携星儿一同到饭厅去。”
“是,老爷。”管家应声退下。
“父亲。”温守正猛地起身,眼底藏不住急切,只想早些去饭厅见见母亲口中与小妹容貌一模一样的外甥女,多年来他从未这般沉不住气过。
几人抵达饭厅时,束言星一行尚未至,各自落座后,席间皆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焦灼,静静等候着。
片刻后,饭厅门被推开,温府三位少夫人簇拥着一身淡粉长裙的束言星缓步走入,府中小辈皆留于后院用膳。
大舅母牵着束言星的手,轻声为她指引座上之人:“星儿,那是你大舅父,旁边是你大表哥。”
来言星颔首浅笑,身姿款款上前见礼,声线柔婉清朗:“星儿见过大舅父,见过大表哥。”
“当真与小妹生得一般无二,快起身。”温守正早已离座,快步上前亲自将她扶起,目光反复打量,难掩动容,连连叹道:“好,真好。”那份激动无措,竟与方才其父初见束言星时如出一辙,千言万语皆凝于这简单两字之中。
温玄屹缓缓起身,眸中漾着罕见的温和,静静凝望着眼前的少女。记忆里姑母的模样早已模糊,此刻却似能从这张脸庞上寻得几分旧影。
见父亲泪眼泛红,一遍遍上下打量着人,将少女看得局促不安,他适时开口解围:“父亲快用饭吧,已过午时,表妹想来也饿了。”
“是是是,星儿是吧?快入座用饭。”温守正这才回神,忙招呼着。一餐饭下来,束言星面前的碗碟堆得似小山一般,温家二老与大舅父、三位舅母轮番为她夹菜,满眼疼惜。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舅母们,别再给星儿夹菜了,我都要吃撑了。”少女带着几分娇憨的语气里藏着些许焦急,暗自不安,这般吃不完会不会失了礼数。
“怎么吃得跟猫儿似的少。”温老夫人满心心疼,柔声劝道,“多吃几口,实在太清瘦了,吃不完也不打紧。”
束言星鼓着两腮,细慢咀嚼着,像只圆滚滚的小仓鼠,乖乖朝温老夫人点头应下。
温玄屹瞧着只觉新奇,家中姊妹与京中世家小姐多是娴静优雅,就连用餐也如描绘画卷般讲究,这般鲜活的模样,倒是少见。
束言星一派童真烂漫的少女模样,在温家长辈们满是心疼的目光中尽显娇憨。
可能手起刀落从容杀人的姑娘,又岂会真的毫无心机?进温家这短短时间,她已将温家众人看透了七七八八。
祖父、祖母、大舅父、大舅母、三舅与三舅母,是打心底里疼惜她;二舅母虽言语热情,眼底却似藏着些别的心思。而对面的大表哥,他的眼神宛若一汪看不透的深潭,看似温和,她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周身散逸的凛冽,其身上黑色墨袍还沾染着少许未净的血渍,定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他虽身形高大俊逸,气质却冷冽疏离,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
午饭后,在大舅父、三舅父一脸不舍的目光中,束言星被温老夫人带去了自己的松竹院。
温玄屹不声不响跟在后面,温老夫人只顾着和来言星说话,并未留意他,到了院门口才发现大孙子跟了来。
“玄屹,你怎的跟过来了?”
“祖母,我有些话想问问表妹。”老夫人心中了然,她这大孙子可是办案查案的一把好手,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外孙女的过往,说不定他能从中探出些蛛丝马迹。
回房后,婆子上了一壶茶,便被温老夫人尽数遣散出去。
“表妹,能说说你过往的生活,以及你是如何进京的吗?”
“可以的,表哥。”束言星简单阐述了小时候的事,“我也是在养母被林正宏休弃后才知自己非林家亲生,养母说我是林正宏从京都抱回云州的。我猜我的身世定不简单,当年我娘生产之事,凶手是谁,林正宏必定知道。”束言星隐瞒了何美心与林正宏之间纠葛,那关乎养母的名声。
温老夫人和大孙子对视一眼,暗自心想,他们家这丫头倒是个聪慧通透的。“表妹,你见过九王爷吗?”温玄屹随即想起前不久,九王爷曾派人往云州彻查林正宏与应田府尹张怀安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