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的手指从顾北辰的掌心抽离,带起一丝微凉的空气。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因为刚醒来而有些干涩沙哑:“没有(大碍)。谢谢你……救了我。”
她不是傻子,最后的记忆碎片和此刻身在医院、由他守在床边的情况,足以说明是他及时赶到,处理了一切。
顾北辰看着她刻意回避的眼神和苍白的侧脸,没有错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握手从未发生。
“不必谢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我赶到时,你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若非她最后关头那拼死一打方向盘,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着她小口啜饮着温水,略微停顿,还是选择将部分真相铺陈在她面前,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我调查了情况。那辆卡车司机,表面证据指向酒驾失控。”
南星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抬起头,看向顾北辰,眼中带着最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又或者是……绝望前的确认。
顾北辰迎上她的目光,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闪烁,只有洞悉一切的冷冽:“但巧合太多。你离开南家不久,就遭遇‘意外’。”他刻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而且,在你离开前……”
他话未说尽,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南星眼中的那点微光,彻底熄灭了。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肩膀几不可查地塌陷了一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她才极轻、极缓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心死后的麻木和了然的疲惫:
“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脆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只是没想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他们……会这么迫不及待,用这么……彻底的方式。”
彻底到,要她的命。
原来,签下那份断亲协议,还远远不够。在他们眼里,只有她彻底消失,那些本该属于她母亲、属于她的东西,才能名正言顺地、永绝后患地落入他们手中。
亲情?骨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顾北辰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迅速将所有的痛苦和震惊压下去,强迫自己接受这血淋淋的现实,强迫自己迅速“成长”。这份在绝境中逼出的坚韧,让他心底某处微微一动,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欣赏,又似是……怜惜。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声音依旧平稳,却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他可以插手,也可以袖手旁观。
南星抬起眼,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已然放晴的天空。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一片的心底。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如同被冰雪打磨过的刀锋。
“怎么做?”她轻声重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
她转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顾北辰,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沉寂的火焰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