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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没她…我一样过的…很好..”
儿子不等村长还要往下说,径直挂断。
面对这层隔阂。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儿子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呼出一口早晨的冷空气。
半会儿,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老板,请一天假。”
发完,他衣服也不换,朝着工地铁皮围栏外走去。
我这才知道。
儿子为什么选择这里的工地干活。
村长的女儿曾经说过,城里有家顶级医院,专家云集,就是难排号。
那家医院离工地,不过三百米距离。
儿子早早取了专家号等在医院走廊。
专家王医生似乎不是第一次见他。
抬头对视一眼,就摇头长叹。
儿子局促站在一旁,凳子也不敢坐。
“王医生…我攒了…十二万..能不能…给我妈..先手术。”
“我给医院..打欠条。”
王医生早有预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申请表。
“我给你们母子两申请到了扶贫政策,最低手术费十三万。”
“不过我先说好,你妈这个眼睛手术后不能保证百分百恢复..”
“后续的修复费用,你也要按时缴纳。”
听到这里,儿子连连鞠躬道谢。
伴随着身体的痉挛,显得十分滑稽。
我却看得鼻子发酸。
出了医院门,儿子看着存折里的十二万五千零三十六元。
还差四千多。
他犹豫了一会儿,打给工地老板。
“我去年..的工资..能不能..现在发..”
老板一大早吵醒本来就烦,他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打碎的砖头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反倒找老子要钱!”
“能干就干,不干滚蛋!”
电话挂断,儿子站在医院门口迷茫张望。
良久后,他目光定格在一张“缺钱找我”的广告小纸条上。
明知对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儿子还是毫不犹豫打了过去。
对面言简意赅。
“卖血啊,五百毫升一千块。”
“那我..卖两千五百..毫升..”
几乎是一个成年人身体一半的抽血量。
我飘到他身边,急得团团转。
“培风,你不能去。”
“妈不用你牺牲了,你不欠妈妈什么。”
无论我呼喊的再大声,一切都是徒劳。
我只能眼睁睁看他按照定位走进拐角的小巷子。
针头扎进他的血管。
上次儿子打针还是十岁那年,他怕得往我怀里缩,要我用手蒙着眼睛才安心。
这次,他淡淡然看着血液往外流出。
眼底甚至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儿子的嘴唇本就没什么血色,待到两百五十毫升抽完。
他浑身透出死人一般的白,额间直冒冷汗。
五千元一到手。
他忙不迭存进银行,看着存折达到十三万的数额。
他脸上流露出久违笑意,儿子一步一步朝着工地宿舍晃去,像极了每次放学回家的松快步伐。
我飘到他身边,手覆盖在他头上轻揉。
有一刹那。
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往平淡的时光。
视线再度模糊不清,我好像马上就要消散了。
我看着雀跃的背影低声呢喃。
“培风,当妈妈的小孩,很辛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