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深处那点顽固的酸胀感，像一块顽固的湿海绵，终于被连续几天的温和揉搓挤干了大部分水分。
顾拾年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将重心移到受伤的右脚，缓缓做了几个提踵动作——脚踝关节顺从地屈伸，虽然肌肉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运动后的延迟性酸痛，但那种令人心悸的“嘎吱”感和钻心刺痛彻底消失了。
“呼……” 他长长舒了口气，眼底燃起两簇小火苗。满血复活？还差得远。但至少，他终于能真正踏上复活之路了。
憋了两周，骨头缝里都痒。顾拾年换上球鞋，来到小区球场，却像换了个人。
曾经飞天遁地的打法被按了暂停键，他绕着空荡荡的球场边缘，一圈又一圈，只是慢走。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认真，仔细感受着脚踝每一次屈伸、内外翻的角度是否顺畅，稍有丁点异样立刻停下，不敢有半分侥幸。
靠墙静蹲成了日常。最开始那三十秒，大腿抖得像通了电，额角青筋直蹦，全靠咬牙硬撑。单腿站立保持平衡更是滑稽，像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摇摇晃晃，全神贯注调动着脚踝周围那些沉睡的小肌群，找回对身体的掌控感。
弹力带成了新宠。一端拴在桌脚，一端套在脚掌，对抗着那股柔韧的阻力，一遍遍重复着屈伸、外翻、内翻的动作。酸胀感在安全的范围内蔓延，带着一种重建的踏实感。
偶尔，他会尝试着用极慢的速度、极小的步幅慢跑几圈。
每一次训练结束，冰袋都是必备的仪式，那透骨的凉意让他龇牙咧嘴，却也无比安心。
周五下午的英语小测卷子发下来，顾拾年看着那个鲜红的“72”，指尖下意识地在分数上摩挲了一下。不是幻觉。比上次月考的63分又前进了9分。虽然距离及格的大关还很遥远，但至少是在不断靠近的。
“卧槽！顾哥！” 旁边的陈海眼尖，一把抢过卷子，看清分数后下巴差点掉到地上，“72？！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拜了哪个英语菩萨？这进步速度坐火箭呢？”
顾拾年一把夺回卷子，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基操，勿六。毕竟绵绵姐帮我打通任督二脉。”
—
放学的铃声像解除了封印。顾拾年脚步轻快地赶往医院，陈海他们则是苦哈哈的去训练了。
推开病房门，熟悉的消毒水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顾拾年拧了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母亲的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妈，今天小测，英语72！比上次又进步了！那个过去分词作定语的难点，这次全对了！绵绵姐笔记里画的树状图太清晰了，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护理完毕，他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迫不及待地点开手机。
【顾拾年】：“绵绵姐！前方捷报！英语小测，72分达成！”
消息几乎是秒回。
【心绵绵】：“72！！！小年同学出息了！【老母亲欣慰抹泪.jpg】”
【心绵绵】：“这波进步稳得一批！姐姐就知道你能行！”
【心绵绵】：“对了！算算日子，给你的康复大礼包应该快到了！注意查收快递哦~【神秘微笑.jpg】”
顾拾年心头一跳，康复大礼包？绵绵姐又给他寄东西了？
【顾拾年】：“【期待搓手手.jpg】 绵绵姐你破费，是啥是啥？求剧透！”
【心绵绵】：“【嘘.jpg】 天机不可泄露，收到你就知道了，保证实用！”
【顾拾年】：“【乖巧坐等.jpg】 那我等着了，谢谢绵绵姐！”
—
第二天，顾拾年收到了快递。
拆开层层包装，顾拾年眼睛一亮，里面是一对李宁的专业运动护踝，还有一对透气加压运动护膝，另外还有一把筋膜枪。
“我去……” 顾拾年拿起护踝，沉甸甸的手感，专业范儿十足。他立刻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顾拾年】：“【图片】 收到，绵绵姐，这也太专业了吧！”
QQ语音通话的请求就弹了出来。
顾拾年按下接听。
“喂？绵绵姐？”
“小年！东西都看到了吧？” 心绵绵清越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小得意，但立刻无缝切换成老妈子模式。
“听好了！重点来了！护踝，训练时必须给我戴！穿在袜子外面，绑带交叉缠绕，松紧度以能插进一根手指为准，必须要包裹住你的脚跟！听见没？训练前戴好，训练后也别急着脱，缓一缓！”
她语速飞快，不容置疑。
“护膝呢，套在膝盖下面一点，髌骨孔对准你的膝盖骨，绑带调到稳定不往下滑就行，别勒太紧把自己整成木乃伊！阻碍血液循环可不行！”
“还有那个筋膜枪！” 她继续输出，“别瞎怼！避开骨头和关节！对着肌肉群打，小腿肚子、大腿前后侧，用圆头或者平头，开最低档慢慢来！每个地方打个二三十秒就够了，别贪多！听到没？这是放松用的，不是给你当冲击钻使！”
这一连串密集的知识点轰炸下来，顾拾年感觉自己像个被填鸭的学生，只能小鸡啄米似的应着：“嗯嗯，听到了！记住了！训练戴护踝，包住脚跟！护膝不勒紧！筋膜枪打肉不打骨，低档短时！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 心绵绵似乎满意了，语气缓和下来，“脚踝是大事，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次给我悠着点，听到没？”
“放心绵绵姐！我现在可惜命了！”
虽然绵绵姐看不到，但顾拾年还是拍着胸脯保证。
—
晚上，峡谷五排车队准时集结。
刚进房间，心绵绵率先开口。
“各位，小年脚踝刚好，下周要归队训练了！你们在球场上给我盯紧点！”
“他要敢玩命冲，敢做危险动作，敢不戴我寄过去的护具……”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核善的笑意，“你们就给我按住他！录下来发给我！回头峡谷见一次，我针对他一次！让他知道什么叫‘来自姐姐的关爱’！明白没？”
“明白！！！” 陈海三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充满了即将执行“神圣任务”的使命感。
“嫂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顾哥敢乱来，我们第一个举报！”
“顾哥！听见没？嫂子圣旨到了！以后你就是重点保护对象！”
郭斌在语音里怪叫。
“就是！顾哥，为了你的峡谷体验，请务必做个乖宝宝！”
王启明补刀。
顾拾年：“……”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熊孩子，脸上臊得慌，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清了清嗓子，在语音里认命般地说：“……知道了，绵绵姐。我会戴好护具，小心训练的。”
语气里满是无奈，却又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嗯，乖。” 心绵绵的声音终于染上了轻松的笑意，“开游戏吧！今晚带你们上分！”
峡谷的号角再次吹响，组队语音里瞬间充满了陈海他们兴奋的鬼哭狼嚎和对“嫂子威武”的花式吹捧。
顾拾年操纵着英雄，手指翻飞，嘴角却一直微微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