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一刀直接砍断了动脉，赵法医满身都是血，人已经不行了。
没想到一具尸体变成了两具，直到天亮后我和老冯才回到殡仪馆。
回去的路上我反复琢磨今晚的事，越琢磨越觉得太邪乎，还是先回趟家弄清楚表姥爷是不是真死八年了，如果一切正如老冯所说，那我他娘的就是被鬼缠身，得赶紧去找那个叶先生。
自己也知道在街坊们眼里，接尸人这工作太晦气，所以上班三个月我从未回过家，这次也是没办法。
回到家，把事情和奶奶一说，她先是骂了我两句，然后急匆匆出了门。
一直等过了晌午奶奶才回来，脸色如同猪肝。
“涛子说得没错！那老东西都死八年了，这活儿咱不干了，你下午就去辞职！”
果然和老冯说得一样，看来我真是被那老东西的阴魂缠上了，不过心里也不怎么害怕，见奶奶这么担心我，反而还有些小窃喜。
是否辞职，我没立即决定，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想着先去问问那个叶先生，听老冯的语气，这个叶先生很有本事。
回到殡仪馆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老冯正在睡觉，鼾声如雷。
我悄悄找出那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的地址是：海宁小区9号楼302。
这小区我之前去过两次，是个破旧的不能再破的老小区，房子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建的，住那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和下岗职工。
我不禁怀疑起来，都住这种地方了，这人可靠嘛！
我有些怀疑。
更让我头大的是在河宁小区找了好几圈，竟然没找到9号楼——8号楼和10号之间是片空地。
这不邪门嘛！
恰好有个打扫卫生的老头推着三轮车过来，我赶紧迎了上去：“大爷，我问个人啊！”
老头瞪着蛤蟆眼看了我一眼：“问谁啊？”
“原来住在9号楼的叶大师！”我顿了一下，“对啦！我咋找不到9号楼了呢！”
老头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9号楼不吉利，闹过火灾，还烧死过人，早就拆了。”
“啊！那叶先生人呢？”
“你找的是那个姓叶的阴阳先生吧？”
“对！对！大爷也知道他？”
“嗯！住这里的没不认识他的，就是个老神棍。”说完老头干笑了两声，就想推着三轮走。
“等等啊！大爷！”我赶紧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烟，抽出一根递了上去。
瞅了一眼手里的香烟，老头语气稍有好转。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头右拐，再走个几百米会看到个单独的小院，他就住那里。”
说完就推着小三轮离开了。
在老头走出十几米远时，我无意中朝老头瞟了一眼，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看到老头身后紧跟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同样佝偻着身子，只不过这人左上半身不见了。
有了一次同样的经历，我正想开口提醒他。
就在我要张口说话时，后面跟着的老头猛地扭过身，吓得我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后面这老头只有右侧的半张脸，左半边脸一片血肉模糊，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等我缓过神，老头已经走远了。
站在原地大喘了几口粗气，想起从小到大的诡异经历，又想到这次来河宁小区的目的，便决定不多管闲事。
按照老头指的路，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单独的小院。
不过院子栅栏门是锁着的。
这院子也太它娘破了，房子也是用水泥块垒砌而成的，肯定透风撒气，冬天冻死人，夏天热够呛。
站在栅栏门口，我再次怀疑这个姓叶的阴阳先生是不是有真本事，不会真和刚才推着三轮车老头所说的一样，是个老神棍吧！
既然都到门口了，我只好耐住性子坐在门一侧的大石头上等着。
没想到一直等了好几小时，眼看着天都黑了，这位叶先生还是没回来，这期间老冯给打了十几个电话，为了能顺利见到叶先生，我干脆一个也没接。
又等了几十分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看有点暗了的天色，我正准备起身回去，一抬头，正好看到之前指路的清洁工老头。
他推着三轮车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不会是我找错地方了吧!
本正想喊他再次确定一下，谁知我刚喊出“大爷”俩字，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紧接着一辆拉满建筑垃圾的大翻斗车从一侧冲了出来，直接把老头连带着他的三轮车撞飞了出去。
“砰——”
卧槽！出交通事故啦了。
我赶紧冲过去，先看看老头伤势。
这不看不要紧，只看了一眼，我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凉，老头的左上半身整个都不见了，左侧的脸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眼珠都不见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颧骨。
和之前跟在老头后面那人一模一样。
“大爷，你……你没事吧？”见老头还在动弹，我本能地弯下腰说了这么句话。
话说出口，也意识到这简直是句屁话，人都这样了，能没事嘛！
老头并没死，看上去还很平静，明显认出了我，还咧嘴朝我笑了笑。
只是这笑比哭都难看。
“大爷，我马上给你打120啊！”
其实撞到人后，翻斗车上立刻跳下俩人，已经第一时间拨打了110和120。
老头伸出右手朝我摆了摆，然后嘴巴动了动：“小子，你……你找到姓叶的风水……风水师了？”
我瞅了一眼依旧紧闭着的栅栏门，摇摇头：“他还没回家，我一直等着呢！”
老头再次摆了摆手，不过看得出明显更吃力了。
“不……不！他已经回来了，而且你已经……已经找到了他。”
老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而且明显开始说胡话了，这也正常，头都撞成这样了，还能清醒那就不正常了。
“大爷，你先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啊！”
老头右手颤抖了几下。
“我已经……已经算过了，自己大限已到……有三句话要告诉你，你一定……一定要记好了！”
这话更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一个打扫卫生的咋说话比老冯还神神叨叨的，不过人家都这样了，我就且听着呗！
“第一件事，你……你们殡仪馆有恶鬼，它不除，殡仪馆……殡仪馆的事就没完。”
一听这话，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说姓叶的风水师已经回来，而且我也已经找到了他，原来就是他呀！
这下麻烦了，从刚才这句话就能听得出，这老头本事了得，他死了我的事怎么办？
一着急，我就想抱起姓叶的老头去医院，无奈他浑身都是血，根本没法下手。
叶先生咧了一下嘴：“第二件事，你已经被下了……下了死魂咒，恶鬼不除，绝对不能离开殡仪馆，否则……否则……”
后面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第三件事，你最亲近的人里有个大好人，也有个既不算人也不算鬼的怪东西，它们会助你破咒，另外……另外你还会娶个鬼媳妇。”
说完老头双腿一蹬，我以为马上要咽气了，赶紧大喊：“大爷，你……”
谁知老头又说了一句：“另外，我……我看你身上阴气太重，得赶紧用焚尸炉里的明火烤烤，否则……否则没几天就会被鬼玩死。”
说完，脑袋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大爷——”
这次他没再醒过来。
很快交警队和急救车先后呼啸而至，人已经没了生命迹象，都不用送医院了，交警队又直接给了殡仪馆打了电话。
这十分钟左右，四周已经围了不少吃瓜群众。
“叶老头真可怜啊！一个人孤苦伶仃半辈子，老无所依。”
“是啊！死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一听果然是叶先生，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叶先生说的那番话。
说是三句，其实是四句，前三句分明是三个神神叨叨的谜语，需要慢慢去琢磨，当务之急是最后一句。
来殡仪馆上班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活命嘛！这都挺了仨月，再被鬼玩死，那岂不是死得比窦娥还冤枉！
回到殡仪馆，一进宿舍门，老冯就像只愤怒的老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小子出去疯一天，把魂拉外面了？”
“老冯，我想申请去干几天烧尸工！”我直接岔开了话题。
老冯只好把即将骂出嘴的话憋了回去，改成劝我。
“啥？你哪根筋不对劲吧！烧尸那活多脏，你还不到二十岁，还想不想找媳妇啊？”
这话怼得我顿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