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6
我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从倒车镜里看到冲出来的顾宇恒。
周一若紧紧跟在他身后，抱紧了他的腰。
身旁的白景和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凝凝，都前夫哥了就别回头看了，好歹考虑下我的自尊心。」
我被他逗笑了，车里温暖的空调舒缓的音乐，突然让我很想哭。
「景和，当初如果我听你的劝就好了。」
眼泪砸上手背，白景和默默地把音乐声调大了一些。
印象里的白景和脸上总挂着一副无所谓的笑意，唯独在得知我答应了顾宇恒的告白那天。
他发了很大的脾气：
「汪凝，我承认他很优秀，但是他并不适合你！你热烈真诚，可是他心里更多的却是爬上高位的欲望。」
「他不可能给你安稳幸福的家庭的。」
可那时候，我认为他和霸凌顾宇恒的人是一丘之貉，我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白景和很快就出了国，我结婚那天，他让人捎回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有我给你兜底。」
不是不感动的，可顾宇恒不知怎的也知道了这句话。
新婚夜他把我压在身Xia，发狠的要了我一次有一次。
在我疲累的推着他说不要时，顾宇恒阴狠地问：「凝凝，那你想要谁？白景和吗？」
尽管第二天他就把我抱在怀里认了错，可白景和的名字仍然成了扎在我们婚姻里的一根刺。
手机响个不停，本想挂断，却手一滑按了接听。
顾宇恒声音里含着怒意：「汪凝，那辆车里的男人是谁？」
不等我回答，他提高了声音：「白景和对不对！你果然一直都和他有联系！」
白景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打转向把车停到了路边，讥讽笑道：
「看来这些年，你一直很防备我啊，冲着你这份嫉妒心，今天我不干点什么多对不起你啊。」
他一手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来：「凝凝，这些年我的心从未变过。」
「家里一直催我结婚，可我却一直守身如玉等着你。现在有人不识珠玉，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听筒那边顾宇恒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有些急：「汪凝，你不用道歉也没关系，我承认刚才我有点急了。」
「你回来咱俩好好谈谈，咱们不是说好十周年时公开吗？」
「行，我提前还不行吗？你回来我立刻就宣布咱俩的夫妻关系！」
白景和闪亮的眸和上扬的嘴角让我无奈的叹口气。
从小到大，这人每次恶作剧前都是如此神采奕奕的模样。
果然，下一秒他就把手覆上了我的唇，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了——自己的手背。
可这暧昧的声响却足够让顾宇恒发狂了：「汪凝，咱俩还没离婚呢！」
「白景和，那是我老婆，给我放开她！」
我推开白景和，尽管是做戏，可刚才离的太近，导致我气息有些不稳：「啰嗦。」
「白景和，挂掉！」
白景和笑眼弯弯地道了声：「遵命！」
电话被切断，顾宇恒仓皇又无力的叫喊戛然而止。
我和白景和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子再一次启动，我沉重的心情却因白景和的胡闹轻松了不少。
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了他发红发烫的耳根。
07
听着被挂断的忙音，顾宇恒似乎能亲眼看到汪凝和白景和交叠在一起的景象。
愤怒几乎要击垮他的理智，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重新控制了情绪。
周一若端了杯牛奶蹲到他身前：「顾总，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和汪总吵架。」
她脸上带着泪痕，手腕上还帮着纱布。
顾宇恒垂眸看着满脸讨好的她，禁不住有些心软。
「不关你的事，她如果能像你这么听话，我就省心了。」
周一若柔顺的伏在他的膝上，像只乖巧的小猫：「没关系，汪总即使离开您，还有我一直陪着……」
可牛奶杯应声而碎，顾宇恒猛地站起来，周一若没防住直接摔向一旁。
顾宇恒声音像淬了冰：「她不会离开我的，我们还有女儿，有十多年的情谊，她不舍得。」
周一若心里泛起万般不甘，可还是强忍了下去。
她膝行到顾宇恒的身旁，身体紧紧地贴上去：「是我说错了话，汪总那么爱您，她如今只是生气，气消了就会回来。」
「在此之前，我代她好好的伺候您好不好？」
顾宇恒身体泛起燥Re，他身上的浴袍被周一若扯开，柔Ruan的身体贴了上来。
那杯牛奶……
他晃了晃头，再睁眼时，却发现眼前的人变成了汪凝。
只不过眼前的汪凝看起来，柔弱娇Nen，像一株无力的藤蔓。
他嘶吼一声，一把将人揉进了怀里狠狠地掠夺征伐。
「凝凝，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可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
……
转天醒来时，顾宇恒只觉得头非常的痛。
他依靠着强大的生物钟完成了起床洗漱穿衣一系列的工序。
刚走进会议室就发现所有人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和他关系亲近的手下挤眉弄眼地说：「顾总，恭喜您啊，昨晚累坏了吧。」
另一个高管接口道：「还得是咱们顾总，刚踹走糟糠妻，就能迎来新的美娇娘。」
顾宇恒脸一下黑了，啪的一下将文件夹扔到了会议桌上。
众人一惊，还是手下犹豫着开口：「顾总，您是不是还没打开过公司群？」
顾宇恒揉着额角一打开手机，就看见群里周一若的发言：
「顾总昨晚累坏了，各位早上没有急事都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而后面，居然跟着一张他的睡颜照，裸Lu的肌肤上有清晰可见的暧昧痕迹。
而照片边缘露出一只手，正是周一若的！
此时会议室的门打开，周一若跑的有些喘，她把手里的咖啡放在顾宇恒身前，带着亲昵嗔怪：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买趟咖啡回去就找不到人，吓了一跳呢。」
顾宇恒用指尖把咖啡推远了些：「周助理。」
「如果连准时都做不到的话，那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这个位置。」
周一若身体一僵，她怎么都搞不明白。
昨夜还和他极尽缠Mian的男人，怎么转眼间，就换了一副面容。
08
顾宇恒用最快的速度交代完工作上的事。
没理周一若的挽留，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回家。
他心里暗暗希冀，打开门时能再一次看见汪凝熟悉的面庞。
她也许在生气，也许需要他一次又一次的哄。
都可以。
只要她在。
顾宇恒没有注意到，他紧张地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周一若打来无数个电话，发来无数卑微的请求。
可他却始终盯着和汪凝的对话框，看着屏幕上自己简短又不耐烦的回答。
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汪凝自信美丽大方善良，她越完美他心里就越卑微。
无数个夜晚他把汪凝抱在怀里，恨不得把门窗全锁死，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心底的污秽，所以他嫉妒疯了汪凝。
当周一若出现时，他一眼看穿了她和自己有着同样卑微自私的灵魂。
他允许周一若的靠近。
因为她足够安全。
因为她可以让他暂时沉沦在黑暗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周一若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那晚在牛奶里下的不过是些寻常助兴的药物。
他不是忍不住。
可他还是想要放纵。
就好像只要有一个充足的理由，他的卑劣就终于能有释放的机会。
可他从未想过会失去汪凝，他甚至恶意的想用周一若来测试汪凝对他的爱。
当白景和出现时，他心底某处似乎暗自松了口气：
「看吧，你也早有出轨的心思，你也没那么完美，其实你也……和我一样脏！」
他拼了命的想要把汪凝拉入自己的世界。
可没想到，她却逃掉了。
怎么可以！他不允许！
可当他慌乱的拍开家门时，管家惊异地盯着他：
「顾总？您怎么……」
「夫人？她凌晨回来过一趟，把念念小姐也接走了。」
「是的，她身边的确有个男人，个子很高，长得特别……呃，还行。」
顾宇恒眼前一黑，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女儿的房间，然后又转进空空荡荡的卧室。
明明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可里面却在没有他熟悉的家人。
他们的婚戒被汪凝放在了梳妆台上。
精美的盒子，昂贵的戒指——包裹着他最不堪的爱情。
……
从会议室走出来时，正撞上白景和带着公主假发和念念拉手转圈圈的场景。
几个长辈忍着笑意拍白叔叔的肩膀：「老白，这次不愁没儿媳妇了。」
白叔叔黑着脸狠狠敲了一下白景和的头：「看你什么鬼样子，就不怕吓到我们念念小公主？」
他抱起念念，眨眼间换了副慈爱模样：「乖念念，爷爷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我连叫几声也没阻止长辈们带娃的热情。
白景和笑嘻嘻的凑过来：「嗐，你别操心，老太太刚才连发十几条信息，让我务必把念念带回去，俩人喜欢念念喜欢的不得了。」
「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单独相处？」
我无奈地瞪他一眼：「就你会贫嘴。」
不是不懂白景和的心思，可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曾经我和顾宇恒也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可最后仍然落得如此结局。
我依旧没想明白，曾经那样好的一个人。
怎么突然就烂掉了。
09
股东大会当天，顾宇恒迟到了整整半小时。
当他推门而入时，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凌乱的西装，宿醉未消的颓态，以及白衬衫领口那抹刺目的口红印。
可他却径直朝我走来，眼神恍惚：「凝凝……」
「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这些日子，我只有喝醉了才能见到你……」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清脆的「啪」一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顾总，清醒了吗？」
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周一若身上——
她烫了和我一样的卷发，穿着我留在别墅的旧裙子，甚至连口红颜色都一模一样。
我冷笑一声：「周小姐，模仿得挺到位啊？」
周一若咬了咬唇，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只要能减轻顾总的痛苦，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挽住顾宇恒的胳膊，挑衅般地看向我：「汪总，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懂我们这种人的生存方式吧？」
我缓缓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晰的声响。
「确实不懂。」
「毕竟，我从不靠偷别人的男人和公司过活。」
全场瞬间寂静。
我抬手示意助理，投影仪立刻亮起，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
「董事会投Piao结果：7比2。」
「即日起，顾宇恒名下所有股权、职务权限及负责项目，全部移交汪凝。」
我把文件推到他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顾总，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不离婚，我就让你净身出户。」
「现在，连董事长的位置，你也保不住了。」
顾宇恒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抓起文件翻看，随即暴怒地转向手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开口：
「顾总，这段时间您一直和周小姐在一起，她说不准任何人打扰您……」
「所有文件都送到您办公室了，您……没看？」
顾宇恒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周一若。
她慌乱地后退一步，眼眶泛红：「我、我只是不想让那些琐事影响你……」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顾宇恒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
「蠢货！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才坐上这个位置？！」
「全被你毁了！」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缓缓抽出第二份文件。
「别急，还有更精彩的。」
「周小姐，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表哥周家贵的劣质材料能以三倍市价进入公司采购链？」
「而本该由三位高管和一位董事联签的合同——」
我指尖重重点在签名处，抬眸直视顾宇恒：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全场哗然。
顾宇恒的瞳孔骤然紧缩，而周一若的脸色彻底惨白。
我微微一笑，声音清晰而冰冷：
「顾总，现在——」
「你不仅一无所有，还要面临商业欺诈的调查了。」
「恭喜。」
10
顾宇恒指节发白，合同在他手中扭曲变形。
他忽然笑了：「汪凝，这才是你——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他猛地将文件砸向地面，纸张四散飞落。「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自己配得上你？！」
他逼近一步，眼底猩红：「嘴上说爱我，背地里却和白景和勾连！」
「让我当董事长？笑话！」
「财权、人脉、决策，哪一样不是捏在你手里？！」
「我算什么？你的提线木偶？！」
白景和无声地站到我身侧，戒备地盯着他。
我冷笑一声：「顾宇恒，我为你和家族决裂，为你退居幕后，甚至——」
我声音骤然一厉，「连女儿高烧40度那天，你陪周一若过生日的事，我都忍了！」
「可你呢？」我直视他扭曲的脸，一字一顿：「你亲手毁了这一切，就因为你那可笑的自卑！」
我转身面对众人，声音冷冽却清晰：
「根据公司章程第17条，涉嫌利益输送的高管必须立即停职调查。」
「报警吧。」
三个字落下，顾宇恒猛地冲到我面前，却被白景和出手拦住。
他眼底布满血丝，像头困兽：
「汪凝！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我把莹莹递过来的资料摔到他面前。
那上面是从周一若入职开始，律师调查到他出轨的所有证据。
我咬牙盯住他：「绝情的人，明明是你。」
那些资料终于让顾宇恒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他不仅把自己的家弄丢了。
也一并毁掉了自己的将来。
一片寂静里，周一若突然尖叫起来：「不关我的事，表哥的事是他们逼我做的！」
「顾宇恒，对，是他说我不用怕，天塌下来他也能帮我撑住的！」
「我不要坐牢，我才刚毕业，我是被逼的，都是他们的错！」
警察推门而入的瞬间，周一若突然发疯似的冲向落地窗，却被守在一旁的保安死死按住。
莹莹翻了个白眼：「这招以死相逼，你倒是用得炉火纯青。」
她双手被拷住时，凄惶地喊着顾宇恒：「宇恒，你救救我啊，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只要我帮你把汪凝拉下来，你会保我一辈子荣华富贵的！」
顾宇恒却置若罔闻，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凝凝…」
他声音发颤，「你会和他结婚吗？」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踉跄着想要靠近，却被警察拦住，「念念还小，她不能没有爸爸…求求你…」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崩溃的模样，声音冷得像冰：「顾宇恒，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吧。」
「我们，到此为止。」
11
法庭宣判的那天，我坐在旁听席上，看着被告席上的周一若有些恍惚。
半年前她刚进公司时，明明还是个质朴纯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喊我：「汪总。」
可如今她神色扭曲，在宣判即将落下帷幕时，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
「我还有证据！我手里有一个U盘，里面明确记录了供应商贿赂顾宇恒的证据！」
她发狂地大笑了起来：「顾宇恒，你抛弃了我，那你也别想好过！」
「这辈子，你永远别想回到汪凝身边！」
法官当即宣布休庭，重新调差。
而后来，根据周一若提供的证据，顾宇恒的刑期，从五年变成了十二年。
在结果出来后，顾宇恒主动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在看守所，顾宇恒低垂着头，他主动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换取一次和我见面的机会。
他瘦了许多，眼下青黑，穿着过于宽大的囚服。
「念念……以后还会见我吗？」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份凄惶。
我收起协议：「等她成年后，我会把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顾宇恒缓缓地点了点头：「白景和……他对你好吗？」
我站起身：「我们只是试着相处，解开了心里的疑惑，我也终于可以往前走了。」
「顾宇恒，好好改造，出来后做个好人。」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叫住我：当年你第一次带我回家吃饭，你父亲问我能给你什么。」
玻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我答：全部，其实心里想的是——总有一天要把汪家的一切都攥在手里。」
他泪流满面，笑容苦涩：「怪我太贪……」
这十年婚姻，从最初他就没把我当做妻子，而是始终把我当做假想敌。
出身低不该是爱情的绊脚石。
人心才是。
……
九月，我和白景和把念念送去幼儿园。
念念显得很兴奋。
白叔叔和白阿姨反而不顾形象的趴在学校栏杆上，拼了命的想多看她一眼。
白景和愁眉苦脸：「你说亲爹入狱，咱们念念以后想考公可怎么办啊？」
我无奈地拍了下他的头：「世界上那么多条路，我相信她会选择出最适合自己的那条。」
因为，此后我们的人生旅途里。
唯有爱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