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牙婆子，你也太不地道了，这女人都快死了，买回去能干啥？”
“就是就是，看她浑身是血的样子，买回去还要倒贴钱。”
边城的一条大街口，一群当地人正围着一个牙婆子七嘴八舌的议论。
真正买人的少，多数人只是来看个热闹。
那牙婆也是满脸晦气的样子。
“各位老乡，你们仔细瞅瞅，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好好保养几天，保管白白胖胖，人家可是京城来的，底子好着呢！”
“呸，不就是个罪人吗？以为到了咱们这地方还能享清福当小姐？做梦呢！”
周围顿时爆笑一片。
花不芷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身上依旧隐隐作痛，在伤好之前不便有所动作，顺势就任由萧然把她卖给了这个牙婆。
现在，她就等着书中那满脸横肉的屠夫来将自己买走。
屠夫嘛，家里有肉，先好吃好喝养好身体，再宰了屠夫离开就行，十分可行。
正百无聊赖得等着，一道清越醇厚的声音炸开了人群。
“这人，我要了。”
带着一股极强的穿透力，直击人心。
片刻的安静之后，牙婆收了钱。
紧接着，花不芷便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远离人群。
男人的手掌触到花不芷背部模糊的血肉之时，明显停滞了一瞬。
花不芷以为屠夫也会嫌麻烦，为免到嘴的便宜饭食飞走，花不芷忙抬眼，学着司空玉的做派，可怜兮兮。
“这伤看着吓人，不花钱的，我会采草药自己治。”
好歹前世也是个农科博士，草药植物就是花不芷的本命，她可一点都没扯谎。
然而这幅样子落在男人眼中，就是小姑娘怕被抛弃，可怜极了。
眼底暗了暗，没说话，抱着人大步往前走去。
花不芷一颗心落到实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鼻尖耸动，食物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噜噜叫唤。
只见男人将手中的碗放在小桌子，不冷不淡吐出两个字。
“吃饭。”
花不芷愣了愣。
原书中屠夫就是个边缘化的角色，没有名字没有性格，几次出场不是满身横肉，浑身腥臭，就是凶神恶煞虐待花不芷，加快她崩溃死亡的速度。
但是眼前这个人，好像有点不一样。
花不芷想爬起来，不小心碰到受伤的胳膊，痛得她龇牙咧嘴：“我胳膊脱臼了，你能帮我接一下吗？”
男人放下碗，伸手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啊！痛！”
花不芷眼泪瞬间飚了出来，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僵，半晌才尴尬出声：“我不会接骨。”
“那我说你做，你按着这里，然后这只手……”
“咔哒！”
“我×，你太用力了！”
花不芷一激动就容易口不择言，男人脸一黑，直接丢下她软绵绵的胳膊，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花不芷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剧痛中抽身。
太狗了，居然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扯她断骨，要是废……咦？咋不痛了？
抬了抬手，居然真的好了。
他不是不会吗？阴差阳错？好运爆棚？
花不芷一边想一边喝粥，喝完她拿着碗出去打算给人家道个歉，毕竟刚刚都骂脏话了，怎么着也得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没想到转了一圈，半个活着的人影都没有。
她推开院子的门走出去，恰好一阵风夹裹着沙子扬来，她迅速眯上眼睛，静静等待风的平息。
好一会，天地才恢复平静，面前慢慢显现出很多土包，也可能不是土包，而是被黄沙覆盖了原本的面貌。
人们在其中来来往往，多是老人和孩子，女人很少，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眼睛。
看来，她这是要焊死在这沙漠里了。
当今天下划分四国，大周在北，享有雪国之称；大齐在东，境内有金矿，最是富有；大梁在南，天气温和盛产农作物，还有西边的大楚，地界最广，却大半是沙漠。
现在花不芷脚下踩的，就是大梁和大楚的交界处。
这是司空玉一切苦难的起点，她本来已经和萧然在一起了，却因为一场瘟疫，掏空了大梁的底子，楚国便趁虚而入，这才有了男主出征、对她一见钟情的事情。
这些都是大剧情，和花不芷无关。
但是这里有一个要命的点：就算她没有去招惹司空玉，没有被萧然报复，那三年后的瘟疫如何躲？瘟疫过后，饥荒又怎么渡？
想到这些，花不芷不由得神情一敛，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她回身抽了一件男人的衣服披在身上，知道这么大一个村庄能存活在沙漠中，肯定会有水源，她想去处理一下后背的伤，再拖怕会化脓。
果然一问，就有人给她指了方向。
这个村庄被黄沙覆盖，却取了一个特别有生机的名字——碧水村。
碧水村往南翻过一个沙丘，就能看见一个面积不怎么大的湖，湖边长着稀疏的小草，零星开着几朵紫色的小花。
有小孩在湖边玩闹，踩出遍地的小脚印。
花不芷也开心，她走近后才发现在绿洲的深处还有一个更小的水潭，活泉不断冒出，泉水清澈。
这应该就是碧水村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水源了。
花不芷还要再探，就有一个小孩朝她做了个鬼脸：“你就是燕大郎家买来的媳妇？”
“燕大郎买了一个小媳妇，水灵灵的小媳妇……”
几个小孩围着她打转，语气天真又活泼。
花不芷没有生气，还对他们笑了笑。
却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是蛇！”
“啊！有人被蛇咬了！有人被蛇咬了！”
小孩们惊叫着四散逃开，露出草地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肚皮上盘着一条手臂粗的毒蛇，在嘶嘶吐着信子。
随着人群的散开，它把目标转移到了花不芷的身上，竖起一米高的身体朝她攻来，速度又快又狠。
身体的本能让她躲过了致命一击，从小接受武将父亲的训练，她的耳目比常人都要清晰，手也快准狠，瞬间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耍得那叫一个帅气。
但是花不芷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她！怕！蛇！！
蛇尾缠上她的手腕，粗糙的鳞片在肌肤间摩擦，花不芷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想把它甩开。
但是已经晚了。
她松了手，毒蛇却没打算松尾巴，直接扭头照着她胳膊就是一口！
锋利的毒牙碰到皮肉，压下两个小窝，毒液迅速分泌，就等刺破那层皮后注入到她的身体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横空出现掐住蛇身，只听骨头咔哒一声，花不芷手上的缠绕感就瞬间退去。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把已经死掉的毒蛇扔在地上，它软绵绵的仿佛没了骨头，破布条一般。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毒蛇割掉脑袋还能活一阵吗？他是怎么做到让它瞬间归西的，一点神经反应都没有。
“下回捏住七寸就别松手，沙漠到处是这玩意，性情可不比你们中原，一旦遇到不是你死就是它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虽然语气依旧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花不芷来不及计较，赶紧去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孩。
他的小腿肚上有两个黑洞洞的伤口，蛇毒还没开始扩散，情况没那么糟糕。
花不芷赶紧扯落发带紧紧勒住他的膝盖，伸手朝男人要刀。
这时碧水村的村民已经闻讯赶来，围着窃窃私语，其中不乏恶意的猜测。
但是花不芷都没有理会，她接过男人递来的刀，迅速在孩子的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用力按着周围的皮肤，挤出一大滩黑色的毒血。
孩子是被吓晕的，此刻生生被疼醒，哭喊声不断，吓得旁边几个孩子也哇哇大哭。
“你这个人到底行不行啊？把孩子疼成这样。”有一个大嗓门的女人离花不芷最近，手指都快戳到她脑门上了。
“没点本事还爱装，要是把孩子害死了，看你有几条命赔的。”
“李嫂子快别这样说，我看这位姑娘也是好心……”
“她好心？你认识她吗就帮她说话。”
“都别争了，我看这位姑娘手法娴熟，应该不像充面子的。”
“哼，我就不信了，往年村里被蛇咬到的人没一个能活的，我看她把二蛋医死了，要怎么收场，说不定二蛋父母还能讹上一笔钱呢。”李嫂子凉薄，说完就拨开人群站到外围去看热闹。
花不芷仿佛没有听见，手上动作不停，直到挤出的血完全鲜红才住手。
刚刚来的时候她就看见水边有一种开着紫色小花的草，农村常见，用来解蛇毒却是最好不过。
扯几片叶子揉碎，挤出药汁敷于伤口，再用布包裹住，一日换三次，差不多七日就能清除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