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20分鐘。
祝溫冬靜靜地看了眼整整20分鐘都在努力找話題,聊日常,泡咖啡,就是不談工作的陸觀棋。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祝溫冬沒忘記來時的目的,斟酌了一下用詞,淡聲道:“陸觀棋,開頌高層的意見,你不妨跟我直說。”
他倒是想說啊,關鍵是某位人物不給他機會啊!
陸觀棋扯起快撐不住的笑容,腦子裡炸起風暴,剛要開口說話,餘光裡閃過一抹身影。
祁衍雪寬肩撐著件黑色大衣,額前碎髮飄起,露出深邃性感的眉眼,長腿兩步邁到了面前,隨意地在祝溫冬對面坐下。
第一天重逢的場景彷彿重現。
陸觀棋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不想再體驗那天如坐針氈的心情,‘體貼’地起身去給祁衍雪泡咖啡。
頓時,會議室只剩下他們二人。
祝溫冬微睜大著眼望向對面,隔著一張會議桌的距離,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涼氣。
像是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趕過來一般。
祁衍雪慢條斯理地疊起長腿,往後仰了仰,靠在椅背上,冷不丁開口:“我來,你很意外?”
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明眸皓齒,白淨乖巧,儼然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說不意外是假的,她這本書不是什麼大IP,還沒到能驚動祁氏集團二把手祁二公子,專門跑來分公司的程度。
祝溫冬不可置否,收回了目光,面不改色地喝了口咖啡,開門見山:“我不要改編權和監製權,這本書我籤。”
祁衍雪唇角勾了勾,眼底卻無一絲笑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本書開頌不打算簽了。”
祝溫冬皺起眉頭,抿了抿粉唇:“為什麼?”
為什麼?
她寫給別人的書,難不成他買回來抱在被子裡偷偷哭?
真是天大的笑話。
祁衍雪敷衍都懶得敷衍,隨口胡扯:“暗戀成真的故事已經過時了。”
祝溫冬如蝶的長睫顫了顫,遮住了眸中不知名的情緒,緊攥著衣角的手指努力抑制著。
她開口依舊正常:“那開頌為什麼一開始要籤?現在說過時,是不是太不真誠了?”
“不真誠嗎?”
祁衍雪反問她,語氣不帶任何情緒,不緊不慢道:“這事你應該比我更熟。”
最開始的真心熱情,到最後淡漠冷然,以不歡而散收手。
他在暗示某件事,一件只有她們二人才知道的事情。
江北的秋色像是初冬,冷澀凍人,像跟細針不斷往人骨頭裡竄,鑽心樣的痛苦。
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冬夜。
祝溫冬攥得太緊指甲幾乎快陷進肉裡,會議室裡的氣息飛速下降。
一雙如鷹般的銳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盯出個洞來。
“咚咚——”
陸觀棋端著杯咖啡剛邁進半步,就察覺出不對勁。
一道含著冰錐般的視線掃了過來。
一瞬間,他僵在那裡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祝溫冬已經回過了神,既然合作談不攏那也沒有再坐下去的必要了。
她拎著包起身就走,腳步卻停在了會議室門口,側頭問了最後一句:“祁衍雪,這本書你看過嘛?”
頭頂的暖光燈照在她身上,本就單薄的身體更顯瘦弱,現在更添了幾分落魄。
祁衍雪死死盯著她的背影,輕哂一聲:“我看上去很閒?”
閒到去看一本寫給別人的情書。
祝溫冬這下徹底走了,連帶著空氣中那股殘留的白茶香也跟著消散。
陸觀棋輕手輕腳地放下咖啡,生怕他殃及無辜。
這時祁衍雪口袋裡的手機瘋了似的震動。
祁衍雪沉著眼瞥了眼來電人,眉間的耐心早已殆盡,他打電話最好有事。
陸觀棋在一旁垂了垂眼,替周謹修默哀了那麼兩秒。
“祁衍雪,你今天忙什麼呢?晚上有沒有時間去嗨?”
祁衍雪冷呵一聲:“忙著整容,沒時間。”
周謹修:“……”
陸觀棋:“……”
什麼時候的事,他們怎麼不知道?
祁衍雪都要整容了,他們是不是該準備重新投胎了?
周謹修明顯的沉默了許久,就在祁衍雪準備掛掉電話時,他忙不迭道。
“先別掛!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感興趣!”
“給你半分鐘。”
“幾天前祝溫冬在咖啡店被偷拍那天,對面的那個男人是她繼父祝受文,你不知道吧!”
周瑾修說話的語調尾尾上揚,像是做對事求賞賜的忠臣。
然而賞賜沒等到,等到的卻是一串冷漠無情的嘟嘟聲。
–
在與開頌第二次和談失敗後,祝溫冬就去了另一家有意向購買的版權公司,最終賣給了那家地位不如開頌,但改編能力在圈內算是大牛的公司。
一天奔波後,祝溫冬回家洗了個澡,髮尾半乾地垂在身後,薄直的滑肩撐著件寬鬆的睡衣。
家裡的食材器具已經被自己填滿了,但是今天她不想自己動手做菜。
所以她在身上套了件米色針織外套,頭髮徹底幹後,出了門覓食。
別松是個老小區,周邊的煙火氣息滿滿,街邊小攤都排齊了兩排。
祝溫冬沒什麼胃口,隨意找了家黃燜雞店坐下。
她吃飯喜歡細嚼慢嚥,慢悠悠吃了好一會兒,腳邊倏然傳來一陣癢意。
祝溫冬低頭望去,兩眼對視,就見不知誰家咧嘴傻笑的薩摩耶駐立在腳邊。
它毛色極好看上去就是被主人細心照料的,只是一雙圓滾滾的眼珠子望著祝溫冬桌上的雞骨頭滴溜轉。
祝溫冬環視了店內一圈,企圖找出附近的狗主人,但店內無一雙眼睛停留在這邊,都不太像。
看樣子應該是誰家丟的狗。
看它餓乎乎的模樣,先給它點吃的再帶它去找主人吧。
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祝溫冬便用一次性筷子夾了幾塊骨頭給它。
薩摩耶低頭嚼著,祝溫冬就垂眼看著,忽地餘光瞥見一抹身影進了店。
頭頂蓋下一片陰影,祝溫冬尋聲抬頭,一張帥的慘無人道的臉映入眼簾。
男人下顎線如精心雕刻般完美利落,居高臨下地與之對視,一身黑衛衣黑休閒褲,雙手插兜,透著幾分慵懶散漫。
他眉梢輕挑,不疾不徐地開口:“偷狗賊?”
祝溫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