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的情況,你都知道吧。”
“癌細胞再次擴散,化療已經很難起作用了,必須要做手術,必須!”
“當然,我有必要提醒你的是,花費是巨大的,手術費估算在二十萬,後續如果有併發症,那麼花費更高,甚至幾十上百萬,你要自己衡量。”
陳毅坐在病床前,默默地看著母親,醫生的話始終縈繞在他耳邊。
陳毅拉起母親的手,母親手指很長,曾經是一雙很漂亮的手,但現在很粗糙,沒有一點溫度。
“陳毅哥……”病房門被人推開,小微走了進來,“剛才我爸已經過去把錢交了,只是……醫生說三千塊錢只夠兩天的住院費,我……我爸他也拿不出更多錢來了。”
陳毅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真誠道:“小微,謝謝你,謝謝叔叔。”
從小到大,陳毅早就見慣了人情冷暖,現在自己母親腦癌昏迷,自己也只是一個學生,小微家願意掏三千,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畢竟在大多人眼裡,這錢幾乎是拿不回來了。
小微低著頭,眼眶紅紅的,她家跟陳毅家是鄰居,不是小區樓裡那種鄰居,而是天銀老城區的平房區,平常就是經常來回串門的那種,關係很好,甚至比一般的親戚還要親。
“陳毅哥,醫生說讓你回家給阿姨拿幾件衣服,這晚上暖氣燒不熱,被子太薄了,你先回去吧,這我幫你看著,然後你來的時候幫我把自行車騎過來。”
走出醫院,陳毅突然覺得,這天更冷了。
家裡很暗。
陳毅進屋,老舊的房門發出“嘎吱”的聲音,家裡雖然破舊,但被打掃的很乾淨,他從床頭櫃裡把存摺拿了出來。
以前陳毅還問過母親,現在大家都用維信,直接把錢放那裡多方便,母親告訴他,存摺是存錢的,放到手機裡可就存不住了。
翻開存摺,裡面是母親全部的積蓄,一萬六,陳毅哪裡不知道,之所以摺子上還有這些錢,都是母親以前剩下的,不然別說存款,負債都不知道該有多少。
陳毅算了算,家裡的魚塘大概能賣個三萬塊。
茶几上,還有母親給陳毅留的晚飯,是一條紅燒魚,魚頭跟魚尾沒了,只剩魚腹。
陳毅又想起,自己小時候老問母親,為什麼不吃魚肚子上的肉。
那時候母親總會說一句謊話。
“媽不愛吃……”
小時的陳毅還說母親不懂享受,這才是最好吃的。
大了陳毅才懂,但母親還一直說著同樣的話。
陳毅端起飯碗,將母親給自己留的晚飯吃了個乾乾淨淨,隨後長吐一口濁氣,撥出一個電話。
“你決定的速度很快,我的建議是,你再想想。”夏姐的聲音傳來。
“我媽昏迷了,需要做手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可以先給你拿……”
“不用。”陳毅很果斷的拒絕。
夏姐沒再堅持,她清楚,如果陳毅母親願意接受,亦或者陳毅願意接受這種饋贈,母子二人根本不會活的那麼辛苦。
“好,你給我一個卡號,我把錢轉你,行動的時間我會通知你,陳毅,我給你的建議是,做好萬全的準備,這不是學校裡的打架鬥毆,一百二十萬,並不是個小數目。”
“我知道,我的命也不值這個價。”
陳毅收拾了些東西,錢到賬後去醫院繳了手術費,並且還預存了三十萬,又拿了五萬給小微。
“我媽醒了後我要不在,辛苦你幫我看著點,這些錢你都拿著吧,找護工還是怎麼樣都行。”
小微看著手機上陳毅轉來的鉅款,她瞪大眼睛:“陳毅哥,你哪來這麼多錢?”
陳毅沒解釋那麼多。
一晚上,陳毅都坐在母親的病床前,看著母親,他不確定,自己這次去,還能不能回來。
就像是夏姐說的那樣,一百二十萬不是小數目,比人的命都要貴!
所以,想賺這錢,真會丟命的!
天微微亮。
陳毅的電話鈴聲響起。
陳毅俯身擁抱母親:“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醫院外,陳毅重重呼吸了口新鮮空氣,但還是一股“藥”味,夏姐告訴他,今晚行動,包括那個女人的信息,也發給了陳毅。
不過在陳毅見到那個女人且表明身份之前,那個女人根本不會知曉陳毅的存在,因為這次行動,是秘密的。
就如陳毅說的那樣,成了他是陸明遠的“兒子”,不成,就是一個在賭場裡鬧事的陌生人而已。
今天陳毅沒去上課,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逃學。
回到家足足睡到下午,又去商場買了身成熟點的衣服,站在鏡子前,陳毅在這時突然發現,自己看上去比同齡人要成熟好多,至少不像是十八歲,倒不是說臉有多顯老,而是眼睛,透著一股不屬於十八歲的疲憊與滄桑。
當夜幕降臨,陳毅走進瀾水洗浴中心,這裡他老聽班裡同學講,說三樓有非常哇塞攢勁的節目。
每當討論最激烈的時候,班裡那名富二代魏子翔就會邪魅一笑,三樓都是普通人玩的,真正的有錢人,那都去四樓學外語。
現在,陳毅才知道,所謂四樓有錢人的外語班,也不過是地下三層的附屬品而已。
坐在大廳,年輕漂亮的服務生拿著拖鞋蹲在陳毅面前,那黑絲勾勒在雙腿上顯得很光滑。
“哥,咱洗大廳還是單間?單間有木桶。”
“豬蹄介紹下去轉轉。”
服務生頓時懂了,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這邊來。”
陳毅跟著進了側面的一個大廳,他第一次來洗浴中心,對周圍的一切都挺好奇的,但現在只能強行抑制住心中的好奇,做到目不斜視。
按照班裡幾個色胚說的,老P客就要有老P客的素養,到洗浴中心就跟回自己家一樣,輕鬆,自在。
陳毅到了後面一個大廳,隨後一名身穿黑色西服,估計是主管一類的人走到陳毅面前,上下打量著陳毅。
“看你爹啊?”
陳毅瞪了對方一眼。
“他媽的,鬧個場子偷偷摸摸的,沒那本事就別搞,我還第一次見有場子鬼鬼祟祟的,天銀這小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哥,別誤會。”主管連忙解釋,雖然他能看得出來陳毅比自己年輕,“你也知道,咱這都小心為上嘛,我們小心點,對你們也好。”
“別墨跡。”陳毅揮了揮手,“趕緊的吧。”
“行,這邊來。”主管引著陳毅到電梯口,路上還在試探,“哥,第一次來?”
“廢話。”陳毅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主管見陳毅不好說話,也就不再開口了。
陳毅鬆了口氣,他生怕對方一直問下去,自己暴露什麼,所謂言多必失。
當電梯門開,眼前的大廳展現在陳毅面前,哪怕陳毅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此刻也不免恍惚,明亮的水晶吊燈下,是二十多張電影裡常見的賭桌,還有一些老虎機之類的,身穿兔女郎服裝的侍應生手持托盤來回穿梭著。
陳毅很快回過神來。
“哥,這邊換籌碼。”主管將陳毅引到一個窗口前。
“先來五萬玩玩吧。”陳毅剛打算掏手機,卻突然意識到什麼,額頭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