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側妃錦衣華服,言笑晏晏,身後烏泱泱跟著一群力氣大的僕婦。
裕王妃心裡咯噔一聲,眸光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白氏,你來幹什麼?”
白姎姎揮揮手,示意那些侍衛退下,她看著裕王妃沈氏,唇邊泛出一絲柔媚的笑,“瞧姐姐的眼神,如此防備,倒是令妹妹好生心酸。”
“妹妹一介弱女子,能對姐姐做什麼呢?”
“妹妹當然是來——”
“送你上路。”
最後一個字說完,白姎姎陡然變了臉色,神情剎那間陰鷙無比。
“沈毓,你昔日誕下死胎,產下不祥之物,是王爺心善,才留你苟活至今,若是本宮換成你,早就自我了斷了。”
她和裕王都在等沈毓自戕。
可等了兩年,沈毓這賤婦,競真的厚顏無恥,苟延殘喘至今。
眼下乃奪嫡的關鍵時期,沈毓不過是從前裕王藏愚守拙時,被迫娶的清流之女。
“你家世差,又是個不祥的災星,能留你苟活至今,王爺已經格外開恩。”
“正巧這幾日風大,郡主和王妃一併染了風寒,不幸去了,王爺悲憤欲絕,本宮也覺得惋惜。”
白側妃笑著說完,招呼背後的那群僕婦上前。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給本宮結果了她,還有裡面那個病歪歪的小貝戔、人,一併給本宮結果了。”
兩歲的孩子,已然開始記事。
常言道斬草要除根,白姎姎可不會給自己留下禍患。
“王妃娘娘,您安心去吧,將來殿下榮登大寶定會記住您的功德!”
一群僕婦上前,作勢就要生生將沈毓勒死。
沈毓抓緊了手裡的剪子,自從被禁足在這裡之後,她總是會拿點什麼東西防身,有時候是匕首,有時候是剪子。
“誰也不許傷害本宮的安安!”
沈毓目眥欲裂,咬著牙,竟迸發出無限潛能,甚至生生捅死了一名身量最胖的僕婦。
她死死地盯著白姎姎,下唇幾乎咬出了血,竟生生撲了過去,一剪子紮在白姎姎肩膀。
“啊!”
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裕王府,肩膀處流出來的血染紅了白姎姎的錦衣華服。
沈毓剪子抵在白姎姎脖子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些惡僕,“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白姎姎身體抖了一下,疼痛席捲著她全身,她幾乎快要暈死過去。
沈毓這個貝戔、女人怎麼敢!
“沈毓,你敢對我動手,你也活不了!”
沈毓眼中流出眼淚,剪子往裡深了深,“白姎姎,今日安安要是有半點差池,本宮和你同歸於盡!”
白姎姎死死咬著唇,正要對沈毓破口大罵,就見有僕婦驚恐地道:“側妃娘娘,小郡主不見了。”
驟然聽聞女兒不見,沈毓本應該恐慌,可不知為何,她竟覺心安無比。
沈毓挾持著白姎姎,眾人不敢對其下手,裕王面色陰沉,叫人放箭,可不知為何,那箭矢竟然歪歪扭扭,沒一個能扎到沈毓身上。
反而是白姎姎,肩膀上中了好幾箭。
沈毓就這樣拿剪子抵在白姎姎脖子上,一路將白姎姎拖出了府。
白姎姎身上流出來的血,染紅她的衣裙,倒叫她此刻也顯得無比悽楚可憐。
這大雪天,路上本應沒什麼行人,可沈毓一齣府就大喊裕王寵妾滅妻,妄圖毒殺髮妻,叫聲無比淒厲,霎時間引得無數人圍觀。
白姎姎張了張嘴,眼中瞬間蓄上熱淚,想要一如既往的裝可憐,誰知一開口卻成了——“沈毓,你個貝戔、人!”
“你佔著王妃的位置,擋了本宮和王爺的路,本宮和王爺都想你死!”
話一齣口,白姎姎瞬間傻了眼。
她怎麼會將實話全部說出口?!
“這裕王,竟然寵妾滅妻到了這個程度!呸,真是個人渣!”
“也不能怪裕王啊,誰叫裕王妃當年生下一死胎,誰會喜歡她這樣的災星,裕王沒休了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圍觀者,你一言我一語。
白姎姎咬咬唇,正欲如泣如訴地指責裕王妃心狠,嘴上卻不受控制將當年真相宣之於口。
“沈毓,你就是個蠢貨,本宮當年叫人買通產婆,掐死了你兒子,更是買通了方士,叫他說你生下一孽胎,乃不祥之物。”
“你蠢鈍如豬,拿什麼跟我鬥!”
沈毓臉色驟然煞白,“你……你說什麼?”
白姎姎面露得意,“不殺了你和你兒子,本宮怎麼坐上王妃之位,這兩年本宮和王爺都在等著你死,可你——”
一句話未說完,白姎姎心口忽地中了一箭,她瞪大眼睛,身子軟綿無力地摔倒在地,嘴裡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沈毓臉色發白,伸手去探白姎姎的鼻息。
死了。
“阿孃……”
安安乖乖躲在人群裡,軟軟地叫了一聲阿孃。
沈毓來不及去細想安安怎麼在這,抱著女兒,跌跌撞撞地朝著皇宮的方向跑去。
一直有箭,朝著她二人飛射過來,只是箭矢未得落在這對可憐的母女身上。
沈毓一路跑到宮門口,撐著纖瘦單薄的病體,一聲又一聲地敲擊著登聞鼓。
……
慶隆帝召見時,沈毓含著淚,將自己這兩年經歷的苦楚和盤托出。
她也顧不得這麼做,會不會令皇家蒙羞,只跪在地上,渾身是血,不住的磕頭,“求陛下准許臣妾和離,帶安安回孃家,裕王心狠手辣,妄圖毒殺妻女,臣妾快要活不下去了……”
裕王臉色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沈毓,本王沒叫人做這事,一切都是白姎姎那個貝戔、婦所為,你別得失心瘋,將一切推到本王頭上!”
沈毓不和他爭吵,只跪在地上,滿臉悽楚地磕頭,“裕王殿下心有青雲,臣妾家世低微,無法襄助。”
“求陛下賜臣妾一條活路,求陛下開恩——”
沈毓砰砰磕著頭,這渾身沾滿鮮血的模樣,瞧著便叫人於心不忍。
沈毓的父親國子監祭酒沈大人,紅著眼眶,“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臣作為父親,無顏面對亡妻……”
“臣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女兒和離。”
沈大人說完,便朝著柱子撞了過去。
幸得宮人眼疾手快,攔下了他。
慶隆帝眼皮子狂跳,拿起硯臺便砸在了裕王身上,“混賬東西,你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