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3房間的黑衣男,大名叫秦眾,今年34歲,常年在揚州出差。
主居住地遼寧瀋陽,由於工作性質特殊,常年在外出差,其中揚州呆的時間最多,其次是上海,成都。
說起來,他的工作很神秘,戰鬥機設計師,在航空大院裡待著,幾乎與世隔絕。打交道的大多是理工男,一年見不到幾個生面孔,更別說是女的了。
三番五次遇到蘇銳,唯一的解釋就是緣分,只是不知是孽緣還是善緣。
他有時覺得自己可以辦張揚州的居住證了,這酒店都快成他的第二個家。
最近的項目,幾乎每個月都在揚州。這次來揚州開會,遇到了袁岑,就那個麂皮夾克男。
他倆也算是師兄弟,同一領域同一個祖師爺,曾經在北京也同窗過2年,袁岑比他小兩歲,後來他畢業了,去了瀋陽。而袁岑畢業後去了成都,這幾年見得不多,這次遇到,袁岑激動得非要來他酒店坐坐。
看著袁岑,秦眾也也咂摸出不同來了。瀋陽和成都到底是地域文化不同,看袁岑這花裡胡哨的打扮,招蜂引蝶的,整個一潮男,哪想得到他是一名嚴肅的航空設計師。
而他自己,黑衣來黑衣去,像是在搞特務工作,恨不得將自己隱藏在背景板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活死人似的,生活方式真是天差地別。
拿上藥,“啪”地一下秦眾關上門,邁著大步回屋,帶著幾分怒氣站定在袁岑面前,將手裡的藥袋子扯開,把一瓶某知名品牌嬰兒油扔過去,“這麼喜歡那個前臺,看到她在門口,迫不及待脫衣服,你怎麼不直接裸著上身來開門?!”
袁岑來不及躲避,被嬰兒油結結實實打中,“誒誒誒,哥,這是策略,先聲奪人!”
“我去開門,太主動了顯得我輕撫,太平常了又顯得公事公辦,這樣最好,印象深刻!”
“花花腸子真多,這幾年在成都玩的挺開啊!”
“逗你的,我這不是看我減肥紋麼,怕我赤著上身開門,嚇著人家!”
秦眾撇嘴,扯著嘴角重複了一遍袁岑那句“嚇著人家?!我看你就是想秀肌肉吧!早不穿晚不穿,等人家站在門口了,開始穿上衣!真斯文!”
袁岑嘿嘿一笑,“我樂意,你管我!”
秦眾想著剛才那出戲就來氣,今天在基地走來走去,突然32℃高溫,衣服都溼透好幾回了,他剛進浴室準備洗澡,才來得及解開白襯衫釦子,就被袁岑拉開門大喊“快去開門,有人找!”
他以為是什麼重要事情,著急忙慌地出來開門,匆匆忙忙只把襯衫釦子扣上,都來不及扎進褲腰帶裡,結果一開門,看到了酒店前臺送藥,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他開門的當口,這小子居然還揹著他搞瘋馬秀那一套,脫衣穿衣的,掉不掉價!
他差點沒控制住把走廊的花盆砸到他背上!真是一點長進沒有,幾年如一日,遇到美女就犯蠢!
他心裡白眼翻到了天上,臉上快速恢復冷淡表情,重新拿起換洗衣服準備再進浴室。
袁岑卻厚顏無恥地喊著:“哥,快幫我上藥!在背上,我看不到!最近真的減肥減太猛了,減肥紋都出來了,不能不塗,會變不幸!”
秦眾沒理他。
袁岑又在喊:“哥,你看看我這肩上的幾條紋,多醜,人家大肚子的妊娠紋是光榮的偉大的,我這減肥紋簡直是恥辱。你是不懂我的痛!”
秦眾還是沒理他,已經走到了洗手間中控臺,行政套房的洗手間中控臺是通透的,並沒有隔起來,所以他又聽到袁岑新一輪大喊,“哥,你買止痛藥幹嘛?”
那聲音透著八卦的興奮,秦眾沒好氣地回,“牙痛!你再叨叨,我頭也要痛了!”
這幾天忙得太過了,他似乎牙齒有些發炎。今天下午痛起來。
袁岑像是沒聽到後一句,“怪不得你今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哥,你應該多笑笑,不然怎麼找媳婦。你這幾年真的嚴肅得過了,整天一張撲克臉,把女孩都嚇跑了。”
“要不然,你這條件簡直隨便挑。宣阿姨也不用愁了。”
回應他的是花灑洶湧澎湃的“嘩嘩”聲,這聲音微縮到了這方寸之間,產生宏大的音效,像是一種憤怒又氣勢恢宏的咆哮。
洗完澡,秦眾的心情終於美麗了些許,身心被洗滌得格外清爽。
然而鏡子前穿衣時,看著眼前自己的上身,他的腦中又浮現出剛才那幕。
那女人臉上是一種淡淡的緋紅,彷彿是春日裡桃花的粉嫩。她的臉上還掛著職業性的假笑,可是眼睛低垂,慌張地躲避,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出賣了她極力掩飾的羞澀。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一面,雖然他們來過不少次,但以往只是禮貌的生疏與客套,像個機器,今天意外地看到了她小女人的情態,倒是水光瀲灩,平添了幾分嬌。
秦眾回頭看了眼沙發上赤膊躺著的袁岑,這小子有這麼帥?
他又睨了一眼,視線在他的腰腹處、頸背掃射。
又望了眼鏡子裡的自己,切,也沒多好看!
他又深呼吸,收緊腹部,看了看。
哼,就這麼喜歡男色!
帶了些許脾氣似地,抓起睡衣套上,開始刷牙。
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天,他臨時回來取資料,幾個女人圍著前臺小姐,顯而易見的對方很激動,口誅筆伐,但前臺小姐嘴上掛著笑容一直在斡旋,即使對方已經扯起嗓子罵起了難聽話。
當時他還覺得她很有職業素養,很專業。
如今看來,不過是假正經,裝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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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蘇銳第一次從黑衣男秦先生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隱藏在其下的一種憤怒——仇視的眼神。
他難道以為她覬覦他的對象?!
那她真是太冤枉了,她正巧看到他的“男友”在脫衣穿衣,並不是有意偷窺!
雖然確實很養眼,但看多了,她擔心她得麥粒腫!太刺激,容易中毒!
她真的是點背到喝涼水都塞牙。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撞到槍口。她現在深切懷疑,兩人“醞釀”了許久,剛準備進入正題,就被她的門鈴聲打斷了。
看秦先生這麼憤怒的樣子,如此看來,莫非黑衣的秦先生是0,另一個陽光大男孩是1!
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啊!沒想到!
要是沒有今天這一幕,沒有秦先生的“眼神殺”,她是怎麼也猜不到的兩人的關係竟是如此!
她腦中不由自主閃現了一連串0和1的遊戲,“嘶,打住!”她已經噁心地打起了哆嗦。
真是好心辦了壞事,不但沒落下好的印象,還可能被記恨上。
但將心比心,要是她被目睹這麼私密的情事,也會被挑動最敏感脆弱那根神經。更何況是男男,有別於常見的男女情事,更需要小心謹慎!
蘇銳在走廊上,她仰天長嘆一口氣,以後可長點心吧,蘇銳!
做女人難,做跟男同“搶”男人的女人更難,簡直沒有活路!假想敵什麼的最可怕!
她決定從今往後,見秦先生這尊“大佛”就繞著走,井水不犯河水,有秦先生的地方沒她,有她的地方沒有秦先生,絕對不能讓秦先生再想起今天的事,降低存在感,減少衝突,把它交給時間,把彼此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