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徒手接住箭頭,反手射向尉騁淵。
尉騁淵側身躲過去。
箭頭深深紮在柱子上,寒光乍現,二人都拔了刀。
雲曦沒想到尉騁淵這麼快就知道是她對馮將軍下得手,面板回答了她的疑惑,“要不然人家是天選帝王呢,智力近妖且有著超強的洞察力,再說了,他其實是屈打成招,在詐你。”
雲曦:“……馬後炮。”
從她來到軍中,身上就處處疑點,尉騁淵一直在試探她,懷疑馮將軍被暗箭毒害跟她有關很正常。
她當然知道尉騁淵是在詐她,尉騁淵沒有證據,只要她不承認。
但她認了,只因她給自己謀好了退路,此刻先看尉騁淵的態度再說。
雲曦早就想跟尉騁淵過招了,打了很長時間都沒分出勝負。
雲曦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對手,這激起了她的征服和勝負欲,眉眼凌厲肅冷,一向遊刃有餘從容的她現出殺招。
她要尉騁淵淪為她的手下敗將!
而尉騁淵,從來沉穩不爭強好勝,卻在這一刻跟雲曦一樣,甚至眼尾有幾分赤紅,壓抑的慾望在爆發。
房中的物品被二人毀壞很多,動靜引來了孟聽錦。
尉騁淵低啞的嗓音抬高,“全都退下,誰都不許進來!”
孟聽錦被尉騁淵的親信攔住,再想一探究竟,也只能在親信恭敬的驅趕下不甘心地離開,時刻注意著。
雲曦和尉騁淵打了很多回合,只在屋中打,正廳的空間不夠,二人不知不覺打到寢臥。
雲曦雖被逼得步步後退,背抵上床柱,但在那一刻鳴鴻刀朝尉騁淵的胸膛捅去。
尉騁淵好險不險才避過去,從側方忽地靠近雲曦。
鳴鴻刀的刀刃擦過他的胳膊,劃破他的袖口,他卻不怕死地欺身壓向雲曦,一手還握著自己的刀,另一手抓住雲曦的雙手手腕,給反剪到雲曦頭頂。
雲曦是雙手握刀的,這個姿勢讓鳴鴻刀懸在尉騁淵頭頂,只有一寸。
尉騁淵彎下腰,薄唇狠狠擒住雲曦的唇瓣。
雲曦瞪大眼,他不講武德!
尉騁淵的吻兇狠,其實他在這方面從來沒有溫柔過。
雲曦感覺到男人的攻擊性和身上的熱度,她掙扎著,抬起膝蓋朝尉騁淵胯下狠狠一頂。
尉騁淵及時後退,薄唇被雲曦咬的冒出血珠子,給他冷硬的臉平添幾分豔麗,就顯得他的嗓音也透著情慾的性感低磁,“為什麼暗害馮將軍?”
雲曦刀尖觸地,單膝跪下,片刻後在尉騁淵壓迫的目光下,取出紙筆寫,“為了將軍你——只有馮將軍受了重傷,將軍才能取代馮將軍,並且他手中的兵馬全都會落到你的手上。”
“將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天下人人都可以奪,將軍難道不想做那個成功逐鹿中原,一統天下的帝王嗎?”
雲曦沒有告訴尉騁淵,她除去馮將軍有自己的私心。
她在戰場上從暗中向馮將軍射了帶毒的一箭,毒是找有毒的藥草提煉出來的。
而她用自己製作出來的雲家軍的箭頭,不是因為蠢,恰恰相反,她是為了讓幾大勢力知道雲曦混在了他們中,現出了蹤跡。
她要製造混亂,一來讓有些聯盟的勢力因為搶奪她而反目成仇。
再者她可以渾水摸魚,看著他們相鬥,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她不惜鋌而走險對馮將軍下手,也承認了,是料定尉騁淵有取代馮將軍的卑劣心思。
天選帝王他必定野心勃勃,只是可能他自己還沒意識到這點。
雲曦的短短一段字,就跟馮將軍的話一樣,震聾發揮,尉騁淵的胸腔久久不能平靜。
他出身貧寒,從小就失去父親。
母親身體不好,自己是家裡的老大,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小小年紀就擔起重任。
在這個易子而食的時代,他什麼都做過,起初他參軍只是為了養家餬口。
可在戰亂中,一個弟弟死了,妹妹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十六歲他在舊朝軍隊裡起兵造反,一手建立了自己的軍隊,靠自己擁有越來越多的兵馬,沒有想過搶了天下自己當皇帝,最大的野心頂多是效忠一人,用性命去博一個從龍之功,日後能封侯。
不說有多榮耀,至少讓家人都能衣食無憂,享受榮華富貴。
可馮將軍和月馳說,他也能做皇帝。
月馳謀害馮將軍是為了他。
馮將軍在為他鋪路,告訴他那個秘密,還把手中的兵馬勢力都交給了他。
尉騁淵上前,在雲曦的後退中,又一次把雲曦壓到床柱上。
他俯下身。
雲曦別開臉,尉騁淵便埋臉到雲曦的脖子裡,深深吸取雲曦的氣息,掐在雲曦腰上的掌心越收越緊,喘息微重。
好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她讓他神魂俱顫。
這天下哪有那麼多的正人君子,史上多少重情義的明君,何嘗不是因為用得著對方,在籠絡人心?
他同樣是卑劣的,確實想取代馮將軍。
也是因為馮將軍“覬覦”月馳,他不願讓月馳做馮將軍的親信,跟馮將軍同進同出。
月馳早就是他的了,他一人的。
哪怕馮將軍是自己的結拜大哥,他也選擇包庇月馳。
馮將軍讓他找到暗箭傷自己的元兇,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他卻因為自己的私心和獨佔欲,替月馳“毀屍滅跡”。
這一次雲曦沒有掙扎,尉騁淵在沒有完全確定的情況下,不會跟她挑明她是窈窈。
尉騁淵還沒打開馮將軍交給他的畫像,她不怕尉騁淵知道自己就是窈窈,怕的是尉騁淵知道自己是雲曦。
所以她要趕在尉騁淵確認他救下的暖床婢窈窈就是雲曦之前,想方設法拿到那幅畫像,要麼毀掉,要麼將畫像上的人換成孟聽錦。
所謂的天命已經因為大荊的覆滅,而改變了,她不再是鳳命,按照面板提供的,擁有鳳命的天選之女、尉騁淵的皇后應該是孟聽錦。
她得讓尉騁淵知道“得孟聽錦者得天下”,讓尉騁淵娶的是孟聽錦,不讓尉騁淵去擄雲曦,強迫雲曦。
雲曦雖然沒掙扎,但尉騁淵能感覺到雲曦要跟他保持清白。
他胸口發悶,身上的邪火更盛,抬起下巴湊過去輕咬雲曦的耳垂,繾綣卻又強硬地威逼利誘,“月馳,做我的侍妾,你可以在軍中一步登天。”
雲曦推開尉騁淵,寫下拒絕的話,“將軍,我不願。”
“你若是有需求,可以找孟校尉或是你的青梅,她們都很願意。”
尉騁淵眯眼,惱怒的同時心口也有種恐慌感,月馳的意思是她不會再回到鄴城的小院,不會再做他的暖床婢。
她要跟他斷了那層關係嗎?
尉騁淵眸色翻湧,竭力壓著情緒,在孟聽錦又一次過來時,他轉身大步離去。
雲曦抿緊唇瓣,都是尉騁淵的滾燙氣息,他那樣的狀態,怕是去找孟聽錦了吧?
雲曦不在意,未來的帝王三宮六院太正常了。
這世上她唯一信的,是秦韌無論發生什麼都只鍾情她一人,遵守著對她的誓言。
可她……雲曦躺在榻上,手裡握著脖子上的半塊玉佩。
不知道秦韌現在在何處。
以秦韌的實力,即便被追殺,身處亂世,不僅能活下來,甚至會成為一方霸主吧?
或許很快,她就能和秦韌重逢了,到時候她如何面對秦韌……雲曦在萬千思緒中,好不容易才睡著。
第二天雲曦過去時,孟聽錦和溫蕎,還有軍中的其他幾個將領,已經坐在尉騁淵下首了。
他們正商討到論功行賞一事,雲曦對幾人拱手行禮後,在尉騁淵的目光示意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居於溫蕎之前,聽到溫蕎帶著譏諷的一聲冷哼。
雲曦低垂著眉眼,聽上首的尉騁淵道:“此次能攻下汝寧城,立了大功的是月百夫長,我欲提拔她為鐵鷹軍都尉。”
男人的嗓音低沉,看起來沒有昨晚被慾望折磨的壓抑和暴躁。
他恢復了平日的冷情和沉肅,這讓雲曦抬了一下眉去看斜對面下首第一位的孟聽錦,正好撞上孟聽錦不善的目光。
“將軍,我等不服!”背城軍中的曹都尉,冷冷道。
“月百夫長不遵守軍令,擅自行動,如果沒成功呢?到時候被陳王問罪,她可是害了我們四千背城軍!”
鐵鷹軍是尉騁淵的直屬軍隊,只聽命於尉騁淵一個將領,不設校尉等職,孟聽錦和這個曹都尉都是背城軍的將領。
尉騁淵現在卻升雲曦為鐵鷹軍中的都尉,從意義上來說,雲曦甚至高於孟聽錦等將領,僅居於尉騁淵之下了。
“月百夫長的作戰計劃請示過我,她只需要一百女兵,我同意了,將此作戰策略對你們保密,陳王那邊自有我來回稟。”尉騁淵沉沉道,氣勢凜然,不給幾人質疑的餘地。
幾人都沒敢再接話,心裡的不服在面上表現出來。
氣氛有些凝滯。
溫蕎在一片寂靜中開口,“阿淵哥哥,如今馮將軍的兵馬都交給了你,你是大將軍了,那麼原來的副將位置便缺了出來,孟姐姐也在此次攻城中立下汗馬功勞,你是不是打算讓孟姐姐做軍中副將?”
馮將軍手中共兩萬兵馬,現在全都被歸為背城軍中。
溫蕎沒說孟聽錦是整個軍中包括鐵鷹軍的副將,還是兩萬四千背城軍的副將。
這意義完全不同,就看尉騁淵了。
一時間,下首的幾人都在屏息等著結果。
要是孟聽錦做副將,他們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