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喜好,還輪不到你來質疑和決定。”尉騁淵遞給宗朔一個眼神。
章氏被拖出來按在地上,五軍棍落在腰身上。
孫氏朝兒子撲過去,跪在地上摟住被打得鮮血淋漓的兒子。
那軍棍落到她的背上,她哭著控訴尉騁淵,讓在場的士兵也全都聽到,“你不要忘了當初我的夫君為你出生入死,他犧牲後把我們母子託付給你,我夫君此刻就在天上看著你這個兄弟打死他的妻兒!”
這院子裡的女人,要麼跟雲曦一樣,是被尉騁淵於戰亂中救回來的,要麼就是他的老鄉或犧牲的部下的妻子。
還有就是,馮將軍安置在這裡的。
馮將軍一直在找一個女子。
卻不知,這個女子已經在尉騁淵的安置所了。
這不是尉騁淵的後院,這不過是尉騁淵給戰亂中的老弱病殘的一個庇護所。
雲曦欽佩這樣的尉騁淵,要不是尉騁淵的這份仁愛,她早就被馬蹄踩得粉身碎骨了。
尉騁淵很重情義,平日就從各方面厚待部下,愛部下如家人。
部下傷殘了,他養著,負責部下的後半生,要是犧牲了,他會安排好他們的妻兒家人,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正因為這樣,尉騁淵才能讓那麼多人臣服,誓死追隨他。
這就是天選帝王。
他仁愛的同時,但也不濫情優柔寡斷,有手段狠絕的一面,賞罰分明,“我的情意,不是這樣耗的。”
他沒有認孫氏的兒子為兒子,加上今天和當初部下戰死後,他命人把孫氏母子接過來,也就見過他們母子兩面。
他對他們母子二人可沒有必須盡的義務,孫氏卻教兒子喊他爹,不僅毀壞他的名聲,且他的兄弟屍骨未寒,要是知道孫氏這樣,恐怕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孩子這麼小就對人喊打喊殺,被孫氏養成這樣,這對母子沒必要再留了。
尉騁淵命宗朔將孫氏和兒子趕出府。
不說孫氏受傷的兒子能不能活,在這戰亂中,他們母子二人根本沒有容身之所,恐怕很快就會橫死街頭。
任憑孫氏如何求情,那些士兵即便有可憐他們母子的,也因為對尉騁淵的敬畏而不敢開口。
他們是從心裡臣服尉騁淵的,哪怕有時候不理解尉騁淵的處理方式,他們也服從。
尉騁淵有絕對的權威。
之後尉騁淵沒有再多說,叫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殺一儆百。
他當初已經言明不會收她們為妾,他理解她們身若浮萍,想攀附男人。
她們可以有念想,但為此害人,那就不要怪他不庇護她們了。
尉騁淵英俊的眉峰還是沒舒展,示意自己帶來的大夫跟在身後,他問了一聲,“我進來了?”
青鸞扶著換好衣服的雲曦走出來。
尉騁淵坐到茶案一側的椅子上,雲曦在他的目光下坐到這邊。
她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尉騁淵不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換做其他人被欺辱,他同樣會重罰處置,以儆效尤。
大夫給雲曦診脈。
“這是我剛尋來的大夫,昨晚你夢魘時發出了聲音,讓他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啞病。”尉騁淵的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得端正筆挺,身上有種殺伐凌厲感,不苟言笑,總冷肅著一張俊臉,就讓人忽視了其實他的年齡並不大。
雖是草莽出身,卻一身威儀尊貴的王者氣勢,舉手投足,就像已經做過一世的帝王了。
雲曦點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天選帝王,落在尉騁淵眼裡,卻是水泠泠又依戀的目光。
“孫氏欺負你多久了?你應該告訴我,你不會說話,你的妹妹可以讓宗朔傳達給我。”尉騁淵看到雲曦的眼尾蘊著一層胭脂色,像是哭過了。
她一向嬌氣愛哭,此刻是在告訴他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尉騁淵的斥責變成低沉的安撫。
雲曦搖頭。
尉騁淵看著雲曦白皙細瘦的手腕,記起握上去的觸感,喉結滑動了一下,嗓音低沉,“我派一個女兵給你。”
雲曦搖頭。
舊朝只准許雲家的女子們上陣殺敵,尉騁淵開了所有女子只要達到標準都可參軍的先例。
鐵鷹軍中有個女子坐到了校尉的高位,也是尉騁淵曾在戰亂中挖掘出來的。
他庇護老弱病殘,一方面也是為了挖掘好苗子,不能為他所用的,他會安排到別處。
鐵鷹軍各個都驍勇善戰,雲曦的意思是不能浪費了一個女將,來保護她一個後宅沒有功勞的啞女。
“你搬到主院住。”城中沒有安穩下來,他還得庇護這些人一段時間,讓雲曦住到主院,跟她們完全隔開就好了。
雲曦搖頭。
“我後天就要去攻打下個城池,至少四個月才回來,我帶著你一起。”
雲曦一怔,抬起的眸泛著水光,抿了抿唇瓣,過了片刻還是搖頭。
她隨軍的話,那就是天天在營帳裡的榻上,等著尉騁淵。
尉騁淵第一次感覺到跟一個啞女交流的阻礙,饒是他情緒穩定,此刻也有幾分煩躁,對青鸞道:“你能跟你姐姐溝通?”
“你問問她,她想幹什麼。”
女人真的很難養,且是這麼一個細皮嫩肉又嬌弱的,還是個啞女。
青鸞也不明白小姐是怎麼想的,也只能搖頭。
尉騁淵靠向椅背,抬手揉著額角,臉色沉寂,渾身的氣場讓空氣裡都透著幾分壓迫感。
大夫在這時收回搭在雲曦手腕上的帕子,回稟尉騁淵,“將軍,夫人並沒有恢復過來。”
“她在夢魘時發出聲音,可能是因為夢到了對她打擊很大的事。”
“或許這就是她突然失語的癥結所在,她的啞病喝藥沒多大的效果,得從她的心結上下手。”
尉騁淵頷首,“我知道了,勞煩何大夫來這一趟。”
“在下覺得,將軍要是不放心的話,不如在外面給夫人另購置一處住所。”何大夫看到了前因後果,心裡也同情啞女。
他跟尉騁淵想得一樣,覺得把啞女留在這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軟弱的啞女早晚會被一群針對她的女人磋磨死。
前院住著傷殘的士兵,啞女搬過去也不合適。
啞女在將軍這裡,總歸算是特殊的。
尉騁淵以為雲曦只會搖頭,這時袖子卻被一隻手抓住。
他側過頭,看向雲曦一張足可以禍國殃民的臉,眼前浮現的卻是她在榻上哭起來的模樣,頓時一股難以抑制的燥熱從下腹湧起。
尉騁淵壓了壓呼吸,拂開雲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