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巡的心揪起來,警覺地心道,萬不能因她的外表就放鬆!她恐怕字字句句都是在打探主子呢!
傅翊本人就顯得渾不在意了。
他淡笑著應道:“因為病得厲害,哪有那樣容易好起來?”
“那會好嗎?”
吳巡心下忿忿,怎麼,主子好不了,你就好早日改投下家是嗎!
傅翊此時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程念影乾巴巴憋出來一句:“你不要放棄。”
吳巡:“……?”
傅翊怔了怔,而後低頭輕笑起來:“嗯,我不會放棄。”他語氣一轉,“我豈會放棄呢?我方才新婚呢。我若病死了,娘子你豈不是要做寡婦了?”
冒牌的郡王妃聽了這話,倒也不覺得心虛。秉持著為侯府嫡女著想的原則,程念影還正兒八經地點了下頭。
“嗯,我不要做寡婦。”
直白坦然得險些讓傅翊都接不上話。
他轉聲問:“晨間向我父母敬茶,他們可有給你準備改口的禮物?”
“有。”程念影沒想太多,真當他關心禮物呢,便又道:“我還沒有瞧是什麼。”
“你後來過來找我,是因為在他們那裡受了什麼委屈?”傅翊也極直白地問。
程念影搖頭:“沒有。”
木荷等人自是不信。
但他們從程念影臉上又實在分辨不出一絲撒謊的痕跡。
她的神情平靜得要命。
傅翊捏了捏指尖:“那你是來……”
程念影想不明白怎麼這也要刨根問底。
她抿了抿唇,不好說是因為自己沒事幹,怕露餡。
只得擠出來一句:“我……就是想見見你。”
旁人聽得輕輕抽了口氣。
好生甜的一張嘴。
縱使是剛剛新婚,難捨難分。但女兒家多矜持,更是從沒有一家主母這般做派的……
程念影不願他再揪著問,便主動提了個話頭:“康王妃問我,是不是應當每日去她那裡請安。”
傅翊眼底暗光滑過:“嗯,你怎麼答的?”
無非就是憋屈應下,或者當場耍侯府嫡女的脾氣這兩種可能。
程念影坦坦蕩蕩:“我告訴她,郡王說好便好。”
傅翊:“……”
木荷面露錯愕,在一邊牙關緊扣。
竟會這樣賣乖,倒正切中了主子的性情!
程念影察覺到氣氛有異,但還是道:“我想我應當沒有說錯。”
傅翊:“嗯,沒說錯。”她的話聽起來乖巧,但言語間又很有主見。
新鮮。
“傳膳吧。”傅翊轉過頭。
其餘人不得不從複雜情緒中回過神,應了聲各自幹各自的活兒去。
今日的程念影食慾一樣很好,和情報中不願嫁給傅翊,尋死覓活的模樣全然不沾邊。
吳巡看得一愣一愣。
直到月上梢頭,他都還有些迷惘。
“天色晚了。”傅翊看了一眼窗外。
程念影淨了手,手上的水還未擦乾就先應和了一聲:“嗯。”
傅翊見她低著頭,似是還未讀懂自己話裡暗藏的意思。
他便又直白道:“今夜也與娘子宿在一處吧。”
程念影僵了下。
又睡一張床。
她倒並不排斥與人親近,只是她會長時間處在警惕防備中,覺淺,這樣時間一久,身體吃不消。
但話不能這樣講。
她抬起臉:“好是好,可是我擔心郡王又歇息不好。”
這話聽起來,像是今夜二人又要纏綿至天明一般。
一旁伺候著的小丫鬟們都忍不住紅了臉。
唯獨兩個當事人,一個賽一個雲淡風輕。
傅翊沒有“強求”的意思,本來就是試探罷了。
他溫聲問:“你畢竟是初到郡王府,於你來說處處都很陌生,一個人睡得好嗎?”
程念影與他四目相對,不躲不退:“昨夜睡過一遍的床,不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