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漸落,姜漁便感覺自己背後漸漸起了一層冷汗。
她之前只當衛鳴只是涼州那個小有名氣的遊匪,要論本事,想必肯定是比不上大名鼎鼎的廖振東的。
但是聽小六這番話,衛鳴竟然是在廖振東的眼皮子底下,早早設計,徹底剷除了一直懷疑自己的嚴虎,還順便加深了廖振東對自己的信任與愧疚,實實在在掌握了遼山大半的實權!
心計之深,謀略之遠,遠遠不是她一個小小女子可以抗衡的。
這麼下去,姜漁恐怕衛鳴不久之後就會成為遼山的實際當家人。
只是她不明白,就算要剷除嚴虎,內鬥便好,為什麼要犧牲遼山這麼大的勢力為代價呢?
如此,就算衛鳴到時候成了遼山的大當家,遼山實力大不如前,不還是對他不利嗎?
姜漁搖搖腦袋,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以後,姜漁需要對他更謹慎恭敬,恐怕……
她悽慘一笑,恐怕她這輩子都回不到熙田莊子,回不到啞娘身邊去了。
……
徐頌今日解決了一樁心頭大患,收網的事情更有勝算了,所以心情大好。
但回了屋子,發現姜漁卻有些懨懨的。
“嫋嫋?”
徐頌伸手彈了姜漁一個腦瓜崩,才將給自己脫衣衫脫著脫著就開始發呆的姜漁喚醒。
“哦,對不起,郎君。”
姜漁趕忙開始解又被自己纏住的衣帶,可是越解越著急,越解不開。
徐頌懶得糾結,直接將那衣帶扯斷,伸手將人攬了過來。
“想什麼呢?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姜漁知道自己的心思根本逃不過他的心思,當下更謹慎,說話便帶了幾分真。
“奴家……”
她咬著唇,纏著徐頌的衣角,“上遼山日久,今日是奴家的生辰,所以有些思念家鄉……”
她抬眼怯怯地看了一眼徐頌的神色,趕忙解釋,“奴家不是要離開郎君,只是今日有些感慨罷了,郎君你別生氣~”
徐頌沉吟片刻,最後伸手撫了撫她的頭,沒說什麼。
心中卻湧起一陣心疼。
這個女孩,在自己面前總這麼怯生生的,一點要求也不敢提,一心一意為自己,還生怕惹了自己不開心。
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傻的姑娘?
“平江縣多溫泉,想必嫋嫋從小都會去溫泉玩吧?”
姜漁只是找了個藉口,沒想到徐頌認真在問,當即眼睛一亮。
“郎君怎麼知道?”
熙田莊子上就有一處溫泉,是姜漁從小泡到大的。
徐頌鬆開手,“去收拾幾件輕薄的衣衫,一炷香之後咱們出去一趟。”
“去哪裡?”姜漁怔愣。
“當然是去泡溫泉。”
……
遼山半山腰處,正正有一處溫泉泉眼,此刻已經被徐頌的人圍得嚴嚴實實。
姜漁從屏風後換好輕薄的紗衣,有些羞澀地抿了抿唇,試探性地準備將一隻腳邁進池子裡。
貝殼般剔透瑩潤的腳趾剛剛探出,便覺一股大力襲來。
水聲撲通,姜漁就被人拽進了池子。
不過這次姜漁沒有躲,她酡紅著臉,閉上眼睛向前,輕輕獻上櫻唇。
不知是熱氣熏籠著,還是唇齒糾纏本就旖旎,不多時她便軟了身子,倚在男人肩頭深深喘氣。
徐頌笑著捏了捏懷中人纖軟的腰肢,“這就不行了?長夜漫漫呢。”
姜漁嗔怪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撇著唇抱怨:
“郎君以前可沒這麼不正經!”
徐頌挑了挑眉,“以前不是還沒對你這個小妖精真心麼……”
姜漁一愣,馬上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徐頌也是心中巨震。
真心……
這本是一個山匪和他被擄掠來的女奴之間最不能談論的話題,可是此時……
姜漁知道他一定是失言了,聰明地繞開話題:
“這裡可真熱……”
徐頌沉沉盯著眼前移開視線的人,眸光卻越來越幽深。
他心中承載了太多,在這遼山又不長久,之前發覺自己對姜漁越來越沉迷,便只當是人生開了小差,放縱一場罷了。
等迴歸正軌,便給這女子足夠的金銀補償,再給她找好人家,一定保證她下半生過得好。
可是後來,漸漸地,徐頌發覺自己越來越不願意想下山後如何安置她的問題。
再到現在,他居然對她說真心……
真心,自己竟對她動了真情了嗎?
他掰過姜漁的肩膀,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抿了抿唇,艱難開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遼山覆滅,我不再是這遼山的二當家,你,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姜漁睫毛顫動,但是她知道,此刻她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郎君這說的是哪裡話?
您是救我的英雄,我一日是郎君的人,便一輩子都是郎君的人,生死不棄。”
說罷,姜漁偏頭倚上了徐頌的肩頭。
這個姿勢充滿了信任與依賴,只有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掩去了她眸底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