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礦區住了三五日,等薛懷義身體好轉一些後,謝瑩就帶著他們離開了。
她問胡管事要了個獨輪車,拉著腿傷嚴重還不能動的丈夫,以及剛三歲大小的兒子。
一步一步朝前去,走出艱難萬分的人生路。
薛懷義的雙腿被打傷嚴重,想要痊癒,必須要儘快醫治。
從料峭春寒,走到輕薄衣衫。
謝瑩的眉眼猶如春暖花開的季節,綻放了一季的明媚。
獨輪車停在溪水邊。
謝瑩拿著棉帕子坐在乾淨的石頭上,給兒子擦著臉。
“都變成小花貓了,娘給洗洗臉。”
“再過幾日我們就要入城了,到了城裡,就有肉肉吃了。”
寶兒歡喜說道,“我最愛吃肉肉了。”
“娘給你買。”
謝瑩給兒子洗了臉,擦了手,又用水袋灌了一些溪水裝好。
轉身看到在撲蝶的薛懷義,謝瑩無奈搖頭。
等到京都,薛懷義去找他玩伴,謝瑩就不再管他了。
珍珠首飾賣掉的錢給薛懷義贖身了。
至於那玉佩和金簪,薛懷義只要了一半。
他說,剩下的給寶兒吧。
到底喊過他一聲爹。
他問謝瑩,恨不恨他?
當初他若求情,薛懷堰應該不至死。
謝瑩說不知道。
薛懷義又說,他是真羨慕薛懷堰。
他出身低微,沒爹沒孃,入了薛家,只能住在牛棚,每天都是幹最髒最累最下等的活兒。
卻能得到謝瑩的心。
還讓謝瑩心甘情願,給他生下一個兒子。
那次之後,他們就不再說起薛家,說起薛懷堰。
平時聊的都是去哪裡休息,去哪裡找吃食。
薛懷義也有受不了的時候。
他會哭著說,我想吃點好的,睡個舒服的床,好好的洗一個澡。
薛懷義比謝瑩嬌氣。
謝瑩是尋常人家出身,自然是比不得薛懷義的,即便是落魄了,他骨子裡的驕奢習慣還是存在。
之前在礦區做囚犯,他是無可奈何。
但現在得了自由身,他的需求自然不單單是活著就好。
謝瑩與他想的及時行樂不同。
她想要讓兒子讀書,將來考取功名。
她知道,讀書是不容易的,尤其是想要考取功名更是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
但沒關係,她會多掙錢,託舉兒子。
短暫的休息,準備好了充足的水源。
而玩耍的薛懷義沒捉到蝴蝶,倒是摘了一大把的野花。
他拿在手裡,笑的很開心。
謝瑩覺著,不管男人女人如何的行為和舉止,只要內心開心就好。
察覺到謝瑩在看他,薛懷義忸怩了下。
說道,“花給你吧,我剛採的,很漂亮的野花。”
“你喜歡也是你採的,不必一定要給我。”
薛懷義頓了下,疑惑問道,“你不覺著我的有些行為很奇怪嗎?有時候看到會厭惡嗎?”
謝瑩點了下頭,。
“很奇怪,但我覺著,那是你自己的行為舉止,而且也沒影響到別人,我為何會覺厭惡呢?”
薛懷義走到謝瑩跟前。
輕聲嘆息說道,“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更想做個跟你一樣的女子。可是,我母親不許。”
“如今她走了,你或許可以選擇做自己。”謝瑩說道。
薛懷義眼神里帶著震驚,以及不敢置信。
“你、你竟然不覺著奇怪,不會厭惡,還這般支持我做自己?”
謝瑩輕笑,“可能是我習慣了你的這些行為,看久了,也就覺著沒那麼奇怪了。”
薛懷義若有所思,點了下頭。
“你說的也對。”
“但我不能著女裝。我在京都之時就是男兒郎身份,若是換了女裝,怕是幼時玩伴都認不出我了。”
謝瑩覺著也是。
簡單將東西收拾好,謝瑩和薛懷義輪流推車,寶兒坐在上面,為他們搖旗吶喊。
他們會在路上撿一些乾柴,挖一些野菜,摘一些果子。
或者是運氣好碰到了撞死的獵物。
去京都的路上走的很艱辛,但最在乎的人在身邊。
謝瑩覺著,好像也沒多累了。
初入京都看著高大巍峨的城門簍子,謝瑩的心裡是安穩的。
入城之前先被盤查了身份,戶籍,身份,入城何事?
薛懷義雖花錢贖身,但卻是賤籍。
城中很多職業是賤籍所不能做的。
而謝瑩卻不敢將自己的身份告知。
她在錢塘殺人未遂,那李家去官府備過案。
不然也不能將謝家全部抓入牢獄。
也不知那李老爺是否死了。
遲疑再三,謝瑩還是決定不能入京都城。
這京都城乃天子腳下,自然是查的清楚細緻。
謝瑩還聽薛懷義說過,在京都內行走逛街,都能隨機遇到官差盤查身份。
謝瑩與薛懷義商議,先在城外找個地方暫時住下。
等明天,她與薛懷義扮作入城賣菜的夫婦。
不然,城門官差對外來人盤查的這般嚴格。
他們是經不起盤查問詢的。
薛懷義也奇怪納悶說道:“怎麼京都這般嚴格了?”
謝瑩沒理會他的話。
而是花了一文錢買了碗白開水,跟那燒水的大娘問了兩句話。
“瞧娘子這般應該是外地來的,這城外周邊的都知道,東郡發了水患,東郡封地之主回了京都避難,卻在回來的路上遇刺,唯恐擔心刺客潛入京都,這才盤查嚴格。”
“這段時間外地人進城很難。”
謝瑩將喝光水的碗給了大娘。
道了句謝。
薛懷義自然也是將那賣水大娘的話聽了耳中。
幸好,城外便有個城外鎮。
雖只是隔著一道城門,但這城外鎮聚集的,都是普通窮苦人家居多。
有錢有勢的,早早的便入了城。
就算是去城內當鳳尾,也好過在城外當雞頭。
薛懷義不懂謝瑩為何不敢拿出戶籍來。
“咱們都到跟前了,轉身又折返幾里地到這小破鎮上。”
“你真不想入城了?”
謝瑩道:“在錢塘我捅了人,那人現在是生死我不知道,我爹孃和我弟弟都入了牢獄。我怕交出戶籍給他們盤查,會查到錢塘的事情。”
薛懷義卻道,“未必吧。錢塘那麼小,距離京都又遠,誰那麼無聊,去錢塘查你的身世。”
“就怕萬一。”
謝瑩繼續說道,“寶兒是薛家男丁,他的戶籍在錢塘薛家,是薛家的正統孫子,這個好查。”
薛懷義皺起眉頭, “那現在,該如何辦?”
“在外安定,只能如此。”
“或者,找到機會入城,找你的幼時好友,幫忙想個法子。”
隔了兩日,謝瑩特意挖了一些野菜,又從城外農民手裡收了一些雞蛋鴨蛋。
二人喬裝成了城外入城販賣農作物的夫妻,帶上了寶兒同去的城內。
這便是好過了些,但天黑需要出城,不可在城內逗留。
若是逗留也可以,被查到就要罰錢了。
謝瑩兜著東西找地方售賣,薛懷義去找了他的好友。
他依舊記得,那時他不過七八歲。
祖父與父親身居高位,不是旁支就是門客,總是往他家裡送一些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與他作伴。
那時,他們關係極好。
可如今,薛懷義再去……
得知是薛家大郎,無一願意開門邀請入內,甚至都不曾出來見他一面。
謝家,王家,龐家,最後他去了孫家……
只有孫家小郎,讓府內下人從後門出來。
瞧了他一眼,塞給了碎銀幾兩。
說,主家心善,拿錢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