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道上,路燈下,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輕快地一蹦一跳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路邊未及時清理的積雪,時而原地轉圈,時而俯身捧起一捧白得刺眼的積雪拋向空中,那積雪紛紛揚揚散落開來,旁人紛紛躲避,而她卻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動,仰頭笑著任由雪塊砸下來,落在臉上,身上。
男人微微一怔,旋即,那雙隱匿在黑暗中的鳳眸中溢出點點笑意。
綠燈亮起,轎車重新駛離,那抹俏麗身影在視野緩緩倒退。
……
紅旗車緩緩駛入紅牆瓦黛的巷子,周遭環境寂靜,青石板路筆直伸展出去,直通東門。
一座建構宏偉的宅邸面前,蹲立兩隻張牙舞爪、神態威猛的雄獅,奕奕若生。大宅朱漆大門,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
車子穩穩停下,門口警衛迅速上前,畢恭畢敬地打開後座車門,挺直身軀,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盛部。”
紅底漆皮的皮鞋穩健地踩落在青石板上,男人深邃冷肅的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彷彿在確定著什麼,旋即,邁步走進四方院落。
一進家門,盛夫人——黎慧安便迎了上來,面露欣喜,“懷安回來了,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了。”男人將大衣外套脫下,黎慧安順手接過,輕輕拍了拍。
“我爸呢?”
“在書房呢,他這次叫你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量,快去吧。”
“好。”盛懷安微微頷首,轉身朝二樓書房走去。
書房內,盛國昌正襟危坐,沉穩如山嶽,雖已至花甲之年,卻依舊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俊朗的面容染上了歲月痕跡,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曾經的風華,不難想象,他年輕時定然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其子盛懷安便是最好的證明。
“懷安,你也已過而立之年,是時候成家了。”
“尚早。”
盛懷安垂手而立,神情恭謹而謹慎,薄涼的雙唇輕啟,如微風拂過湖面,淡淡吐出兩個字。
“尚早?你都三十六歲了!何處尚早?與你同齡的人,孩子都已滿地跑了!”
盛國昌放下手中的文件,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瞪著他。
“安伯父家的女兒今年二十三了,至今單身,各方面條件都跟你般配,況且,我們兩家的婚約是你爺爺和安老爺子早年定下的,此前你一心忙於工作,我也懶得催你。如今局勢已定,你也沒有理由再推脫了。”
言罷,他便從抽屜中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這是安家派人送來安薇瑤的照片,你看看,是否合你眼緣。”
盛懷安垂眸,眼神從照片上淡淡劃過,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低聲說:“安家,好像不止這一個女兒吧。”
盛國昌驀然一怔,隨即便端起茶杯,輕輕拂去表面的茶沫,思量著開口:“安家確有一個養女,不值一提,況且人家才十八歲,剛上大一。”
書房內霎時靜謐無聲,雙方默契地給出對方思考時間。
頭頂的燈影將盛懷安優越的臉部輪廓勾勒得越發立體,漆黑的雙眸淌著令人捉摸不透的黑色流影。
思慮過後,他才緩緩開口:“就她吧。”
“誰?”
“安家的小女兒,安姩。”
盛國昌怕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確定地問道:“那個剛滿十八歲的養女?”
盛懷安鳳眸微抬,神色清淡無波,“對,就她了。”
“胡鬧!”盛國昌拍案而起,“拋開別的不說,人家才十八歲,領證年齡都沒到!還是個孩子,你好意思跟人家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