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半夏没掩住这一刻的愤怒,瞪了萧随一眼。
他未免太双标了!
陶教授给别人做手术可以,轮到她妈妈就不行!
又不是连夜做手术,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还吃不消?
萧随不为所动,跟陶益培说明情况:“这位病人有周主任亲自主刀,老师不用担心。”
陶益培点点头,翻着病历沉吟道:“小姑娘别担心,吴进确实是有能力做这场手术的。”
能做和能做好,是两码事。
江半夏不是怀疑周主任的能力,但权威就在眼前,任谁都不甘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她没搭理萧随警告的眼神:“陶教授,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求求您了!”
“我能帮肯定帮,不过……”
“老师,我送你回去。”萧随打断陶益培的话,强硬地扶着他胳膊离开……
江兰芳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江半夏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看到了陶益培的身影,悬了一夜的心这才回落。
这场手术持续了很久。
江半夏一个没信仰的人,愣是把能想到的神佛求了个遍。求得心慌之际,就会问候一遍萧随,这样才得以宣泄不安。
她呆呆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想起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夏夏,你爸一家都死绝了,以后就跟舅舅他们一起住好不好?妈妈出去赚钱,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最好玩的玩具。”
“夏夏又长高了,妈妈抱抱。我的夏夏手指真长,妈妈攒钱给你买钢琴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夏夏乖,不哭了。下次过年回来,就又能看到妈妈了……”
江半夏从小寄养在舅舅家。
人在屋檐下的日子,被打骂欺负是常态,每天吃不饱,还有做不完的家务。
所幸二年级的那年冬天冷得太厉害,她洗舅舅一家的衣服冻得两只小手不成样,这才被江兰芳发现了端倪。
江兰芳跟亲弟弟大吵一架,决裂了。
从那以后,她去哪,就把江半夏带到哪。
小时候她是江半夏的天,如今老了,江半夏也想为她撑起一片天,就看命运允不允许了。
手术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一点。
江半夏第一时间冲向移动病床,握住江兰芳的手轻唤:“妈,妈?”紧张到声音都是抖的。
陪在他身边的,还有赵程,一脸关心地盯着病床上的江兰芳,俨然是家属的姿态。
“麻醉还没醒,先回病房观察。”陶益培干哑地开了口,身子虚得站都站不住,是被另外两个医生架出来的。
江半夏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陶教授,谢谢您!”
陶益培和蔼地笑笑:“应该的,快去照顾你妈妈吧。”
江半夏感激不已,又鞠了一躬,全程没有分半点余光给别的人。
等她和赵程跟着移动病床走远,扶着陶益培的高个子才安排两个年轻医生把陶益培送回家,然后踉跄两步,贴着冷冰冰的墙头滑坐到地上。
他是主刀,手术这么久,耗费的岂止是体力。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难以言喻的疲倦感就汹涌而来。
“连着做两天高难度手术,萧医生,你真牛!来一袋?”一位年轻医生将提早准备好的葡萄糖递过去。
高个子接过葡萄糖,疲惫地摘下口罩,正是萧随。
他帅气的脸被勒出深深的压痕,白惨惨的唇上布着丝丝干纹。
他一直看着江半夏和赵程离开的方向,冷冰冰的。
年轻医生顺着他视线,调侃了下:“萧医生,你亲戚也没谢你一声。”
萧随敛目,嘲道:“她一直没良心。”
说着咬破袋子,仰头喝了一口葡萄糖。